窦云湘是府里的二姑娘,也是窦姀从前的二姐。 云湘是兰姨娘所生,而兰姨娘却是最得主君宠爱的姨娘。若说主君待大娘子是敬重、是夫妻之宜,那待兰姨娘却是男女之爱,放在心尖尖宠的。因此,云湘也十分得主君喜爱。 窦云湘随了兰氏,生得极美,水灵可人。 她其实与云筝一般年纪,今年都十七。云湘生得美,上门求亲的人家自然不在少数,却大多都被主君一一拒了去,原因是瞧不上。几个女儿中他最偏宠云湘,总觉得该再看看,再挑挑,不该稀里糊涂就把云湘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因此连云筝都已相看好人家时,云湘却没有。 现在正主就坐在跟前,窦姀忍不住拿眼睛多瞧两眼。 瞧过了瘾,窦姀才想起有一事,正巧便拿来问道:“二姐姐,近日春莺多得了些首饰,我瞧着实在精致,可是你送的?” “是呀,是我送的。” 窦云湘捋了下鬓发,便笑道:“有一回我出门,撞见你那丫鬟在哭,哭得真真是可怜。于是我便问了她,知道她那妹妹的事后,就给了能赎身的财物。妹妹你竟不知这事么?” 窦姀摇了摇头,只替春莺谢道,“二姐姐真是菩萨心肠。” 窦云湘,是全家上下,无论是仆婢婆子,还是小厮,甚至是连面都没见过的粗使丫头,也都夸她的心肠好。而她自己好听这一口,因此对窦姀夸赞的话十分受用。 窦家的马车在东园前停下。 东园是魏通判自己家私有的园子,修建在一处景色秀美的僻静地带。此处临着湖,草木繁茂。若是春日来,还能见到湖堤边白沙绿树,杨柳扶腰,可惜如今深秋已至。 虽是深秋,景儿倒也不赖。窦姀一从杌子下来,脚便踩上满地的金黄叶。秋风一吹,又有不少叶子盘旋而落,给整个东园渡了层金。 “欸,这湖上还有画舫呢!” 随着云筝一声笑,大家的目光纷纷往湖心看去,果然看见一艘船舫正徐徐朝岸边划来。再近了...再近了...逐渐能瞧见船上在招手的人,正是魏大娘子等人。 船靠了岸,魏大娘子由着仆婢们掺和下来,笑着与云如珍寒暄起来。 跟在魏大娘子身后的,还有两位青衫男子,看着既年轻,举止打扮也不俗,应是魏氏的几位郎君。 那些人便聚在前头说着话,热热闹闹的。 窦云湘本来是陪在窦姀身边,两人刚还说要进园子里逛逛呢。也不知云湘往前头瞧见了什么,忽然兴致来潮的抛下了伴儿,对窦姀笑道:“那头人多热闹,我也瞧瞧去——” 说完已经走了。 云湘一走,窦姀站在原地就有些踌躇不前。 她既不想往人前凑去,也不能先进园子。于是时不时左右观望,看见也有几位魏氏的女眷陆续挽手入了园子后,她才卸下防备,也跟人后进去了。 这座东园修得古香古气,有楼阁亭台、水榭长廊,刻字刻鸟兽的影壁更是随处能见。小道是鹅卵铺就的,两边栽满了矮灌木。 窦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逛到这片桃心湖的。 她走进来时,正看见湖堤边坐着一人,白圆领绿袍衫,似是在望湖走神。那人肩上还披着冬日的绵裘,像是专供湖边吹风所用。 这个背影很是眼熟。 窦姀有些不确定,又往前走了走,果然看见了那人的脸。他似乎也察觉有人走来,一转头,正好四目相对。 魏攸咧嘴朝她笑了,挥出一条手臂:“小娘子——” 窦姀隔了十来步便没走了,回他亦是一礼。四处看看,却是惊奇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去前厅呢?我来时他们都在寻你,好半天了。” 魏攸摊手,满不在意地说:“他们热闹他们的,我自寻我的热闹处儿,各不相打扰,多好。” 不相打扰...窦姀觉得这话倒是怪,今儿他才是主色,又是与云筝议亲的男方,怎么会不相干。 她正纳闷着,便见魏攸突然站起身地说:“你看出了么?我是不愿娶窦三姑娘的。我与她不过才见第一面罢了,不去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这门亲事是我父亲所迫。” 窦姀再次抬头看他时,却发觉他的额头、眼角处竟多了几道伤疤,像是鞭子抽下来的。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初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伤痕累累。 秋风簌起,湖面泛起涟漪。他就站在湖边风口上,衣袍猎猎而飞。 “有一事,我好像还没问过你呢,不知是否失礼了。”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