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天下交予任何人之手,都信不过!” 谷为先闻言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你就不怕我做了皇帝,心也黑了?” 照夜摇头:“不怕。一千多个日夜与将军形影不离,将军是什么人我看在眼里。若将军的心也会变黑,那便让我一头栽进额远河里淹死!” 那一晚谷为先想起自己的父亲,一生峥嵘的战神在众多喽啰面前被砍下头颅,至死未闭眼。他从前未有过称帝的念头,他只想为民战、为太平盛世战。他总觉得他来人间一遭,只为护送别人几十载。谷家人素来没有野心,不然当年父亲的铁骑会直捣皇官,将娄褆送上皇位。彼时一念之差,他日舍身送命。如今再嗟叹,一切晚矣! “将军!我先去!”照夜喝多了,罕见地高声激昂:“我先去京城布局!” “去罢!”谷为先岚住他肩膀,二人双双仰躺在草地之上,眼望着无边星空。这一夜,一个念头在谷为先心中扎根了。是了,谷家军永远为别人而战,死事还要背负骂名。他们忘了这世道,若想走在光明之路上,首先当为自己活。谷为先悟透了。 “照夜,且记着,无论何时,保命重要。” “不,将军,你错了,我既说出口要去,是已忘却了生死的。我要像霍灵山上追随大将军的那些死士一般,将生死置之度外。”照夜真的喝多了,开始喃喃自语:“我也想见她一面,知她好不好,与她说几句体己话。” 他于三日后启程,谷为先为他送行,他们在额远河边,即当年大雨夜涉水至对岸,差点殒命的那一处,抱拳作别。 这是照夜此生第一次离开燕琢城,离开额远河。他看着路边嫩绿的垂柳,又见一个灼灼春日。他脱掉一身戎装,换上一身月白色袍子,敛去一身的杀气,化作了一个摆弄针线的裁缝。白马载着这样的他,穿过怒放的繁华之路,直至故乡消失不见。 照夜没有回头。 他总觉着这一别或许就是一生了,但他也没有回头。 他到京城那一日,是初夏。 初夏的京城真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绝胜嫩柳、小雨如苏、红酥手、绿罗裙,教人移不开眼。他被那柄伞遮住了脸庞,只露出颀长的身姿,步履从容,敲开了一扇门。 他的裁缝铺是五日后开张的,依京城的习俗,开张放炮,门前热闹。有小丫头站在那看热闹,看到那拱手的掌柜,长着一张贵公子似的白净脸,就捂嘴笑着跑开,回到府上当作乐子讲给自家小姐听:那新开的裁缝铺子的掌柜,是个白面小生,看着年纪不大,也不知能不能制出好看的衣裳。别是个花架子吧?那铺子过几日就该关了!小姐好奇,一个裁缝能是什么白面小生,拉着丫头便出门去看热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