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映亮了这间明净素雅的居室,他拢了拢身前的大氅,径直行向书案前。 案上笔墨纸砚兼备,看着眼前的陈设,男子面色上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受什么使命驱策一般,信手提起一支紫毫笔,一尘不染的白纸上很快落下了墨渍。 彼时的皇城之中,琴嫣殿内,孟卷舒擎着一豆烛火静静立于书案前,案上笔墨依旧,却没有铺陈宣纸,漆色的木案上横亘着一大块质地上好的绢帛,长长地、无力地垂拖在地上。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素手拈起笔来,却望着绢帛出神,迟迟没有落字。微弱的烛火映红了她的面颊,很像从前某一日晚霞亘延千里的余晖。 这样不知坐了多久,当烛泪沾染蜡烛满身的时候,女子的鼻头微红,眼中漫起一层薄薄的水气,冬夜总是很冷,呼出一口气很快便化作蒸腾的白雾消散开来。她凝眸看了看浸满墨渍的笔尖,手腕渐渐沉下,在绢帛上落下第一个字。 户外北风萧瑟,似是在轻轻叩问——经久未雪的中都,什么时候可以下一场琼芳压枝的弥天大雪呢? 翌日,朝堂森森,百官林立,从殿内至殿外黑压压地候着数百人,所有的大臣都持笏长立,焦灼地等待着迟迟不露面的九五之尊。 今日是十五的大朝会,来人较往日更多,也更为井然庄严。然而从天蒙蒙亮等到日上三竿,那本该出现的人也没有半分要来的迹象。彼时日光曝晒,一些匆匆用了几口早饭便赶来上朝的官员早已腹中空空,面如土色,加之久立的缘故,一些年长的大臣已经有些不自抑地两股战战、额汗涔涔了。 楚藏身着朝服手持笏板,望了望眼前那个金碧辉煌的虚席,而后转身回望向身后。 只不过回眸的某一瞬,目光与另一畔同样立着的容悦相交。 容悦不知在思量什么,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寸目光。楚藏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转而继续看向身后撑着站立的百官朝臣,却见那堂下面色没有几个好看的,更有甚者眼睛都睁不太开了,宽大的朝服随身子左右晃荡,风中落叶般飘摇。 然而人群中并没有过多的窃窃私语,毕竟这也不是皇帝第一次如此行事了,他本就无心朝政,众人早已司空见惯。偶尔来上朝才是稀事,还是碍于楚藏的面子千般不愿地来。 从前楚藏得圣令,燮理阴阳,权衡万事,而如今皇帝开始偏信新来的国师容悦,渐而厌烦起楚藏来,听不进他的谏言,不理会他的规劝,夜夜笙歌,日日缠绵美人榻,哪里还顾得上上朝理政。 楚藏眼底森然,攥着笏板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闷响,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一位鹤发老臣实在捱不住这数个时辰的久立,本就汗如雨下,如今实在支撑不过,两眼一黑便直直栽倒在了地上。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