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生长在江城,对宁武侯府并不陌生,他犹记得自己十一二岁时,祖父刚刚辞官回乡,侯府隔个把月就会有人请祖父去诊脉,祖父回来时好像总是兴致不高,想来他一生唯愿济世救民,却总是不得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祖父过世后,侯府里的人有个三病两灾的还是来他们济世堂找人,还好每次都有他父亲去登门应付。 半年前他仍在蓬莱别院时,也听江怀雪和慕云洲密谈时提及方家和宁武侯,他虽知之甚少,但也能察觉出江怀雪看不上方家,自然也不太可能是六皇子的拥趸,如今宁武侯暴毙,六皇子不日亲临江城彻查,这小小一方城池似乎好像成为了一场朝堂骇浪的中心。 裴书锦直觉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好在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顾言那日走后也没了消息,裴书锦一直有些担心他,好在八月初八那日,赵武突然就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他家后墙上飞身而下,裴书锦正在晒被子,一时之间又被惊了一下。 赵武将东西放下,告诉他都是顾言买来的一些衣服吃食和灯油蜡烛。 裴书锦百感交集,问道:“小言病愈了吗?最近江城不太平,他都还好吧?” “都还好,他不方便进院门,自己在外头逛呢。”赵武打量着屋内简陋陈设,指着窗户道:“这个窗框松了,夜里漏风,我帮你钉好吧。” 赵武面色一向冷峻,眉目间依稀可见威严之色,裴书锦没想到他竟这么热心,连忙摆手道:“太麻烦了,我平日也没什么事,自己来就好。” 赵武二话不说,从旁边柴房捡了几样趁手的工具,很快就帮他钉好了两扇窗户,顺便还登上高处帮他把头顶漏风的天窗封住了。 裴书锦给他准备了帕子擦手,不免感激道:“多谢赵公子……” “举手之劳罢了。”赵武擦干净手,轻拂衣服,迟疑了一下才道:“顾言心中很是挂念你,他性子急躁嘴不饶人,身边也没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日后还劳烦你多留心照顾他。” 这话说得有些让裴书锦摸不着头脑,裴书锦垂下目光:“我与小言交情甚笃,我自是愿意竭尽所能照拂他,只可惜我现在的处境……反倒只会拖累小言。” 赵武知道裴书锦泥菩萨过江,但他看上去是沉静稳重之人,也算值得托付。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赵武淡然道:“有时人走不出的只是心魔,时移势易,总归会好起来的。” 裴书锦闻言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这个人面色冷峻神情淡漠,但他平静语气中蕴含的沉稳之气竟具有相当的感染力,不仅胸怀见识过人,还像是个久居高位者。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