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凌摆了摆手,只言下次再来饮茶。 新东家都这样说,李青芝自然更没有什么意见,只安安静静跟着出去了。 暮色降临,热意退散了许多,空气中添了几分徐徐凉意,外加着诱人的饭食香味。 李青芝跟着范凌走在长街上,看着到了夜晚不减反增的摊贩营生,心中诧异极了。 不同于魏地,听说上京对市井营生管控极强,日暮过后,天色一暗,官府便不再允准商贩们做生意,只有到了第二日的辰正时分,市井生意才会开放。 父王并不认可这道政令,觉得民生多艰,做些小生意罢了,何必拘着他们的时间,市井应该繁华热闹一些才好,便在就藩第一年,便明里暗里解了宵禁,还了魏地百姓轻快自由。 李青芝也是在魏地那般商业繁荣,市井宽松的环境下长大的。 然到了这陈州小县,竟发现入暮后小贩们仍旧摆摊叫卖,食肆酒肆也都是红火地开张着,酒客食客络绎不绝。 范凌悠哉游哉地行在前头,目光懒懒地在长街两侧的繁盛喧闹间扫过,要不是身后有一阵零碎又急促的步子跟着,他都要以为今夜还是他一个人了。 偶尔回头瞧那个东张西望的小娘子,范凌发现她不时地打量着两侧的营生,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像是星子在闪烁。 莫不是又饿了? 转念想想这也正是饭点,人又饿了也是常理。 “饿了?” 灯火阑珊下,李青芝瞧见行在自己前头的少年,也是自己的东家回头,语气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她确实是饿了,便实诚地点了点头。 “有些。” 但李青芝并没有想要求什么,毕竟她怀中还抱着个油纸包,里面还剩下三个肉包子。 “那便去前面吃点……” 范凌也还未用夕食,此刻嗅到了街巷中传来的饭食香味,腹中也开始空落落起来。 抬脚就要往街角那家他惯常爱吃的肉汤铺子里去。 “我还有三个包子没吃完,也不必麻烦的。” 李青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么事都未曾给东家做,便一直让人破费,心下有些难安。 在寂静的夜色中,少年眉眼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锐利,模模糊糊地,像笼着寒雾。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语气都扬了几个调。 “凉包子有什么好吃的,饭食就要吃热乎的,别犟,跟着我走。” 说完,也不待李青芝回应,踏着步子就往前走了。 李青芝抱着已经凉了七七八八的肉包子,不知为何,心中倒多了几分融融暖意。 也不再倔强,她嗳了一声便急匆匆跟了上去。 东家带着她去了一个简朴但看着十分干净利索的小摊前。 就像是她在魏地时,随阿姐出行,在马车上偶然掀帘子看见的那种路边小摊。 简陋,但热气腾腾。 也是巧了,李青芝二人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一桌食客起身,手脚麻利的小摊主人立即将桌案收拾了,用干净抹布将桌面擦了好几遍,干净到在灯火下泛着光,才满意地停手。 抬眼看见有客人过来了,还是他们的新县尉,那男子忙招呼道:“范郎君来了,快坐快坐!” 范凌虽只在这做了三月多的县尉,但实绩优良,不是以往那些混日子的糊涂县尉能比,扶风县人都十分感念,每每见了都要热情招呼。 “三娘,范郎君来了,快快做碗辣肉汤来,再烤上几个饼子!” 不等范凌开口,那男子便熟稔地朝着自家婆娘喊道。 本以为能得到自家婆娘爽快的应是声,却不想无端被骂了回来。 “我看你是瞎了,没瞧见范郎君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娘子?一碗让人家分着吃吗?” 那男子本还有些火气,但顺着自家婆娘得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几乎隐匿在范凌身后的小娘子…… 夜里不太能看清人的面貌,但张五郎刁钻的眼神一落上去,便知是个容貌楚楚的貌美小娘子。 火气一瞬间全熄了,张五郎笑着致歉道:“罪过罪过,没瞧见这位小娘子,小娘子要吃些什么?” 张五郎可不敢慢待了这位小娘子,心中正猜测着与他们县尉是什么关系。 县尉是个未婚配的,也从未带过什么女眷在身边,如今这小娘子是头一个,这不得不让张五郎多想。 李青芝被问起,也不知这摊子还售卖些什么,便跟着东家道:“也要你方才说的那个。” 街上声音嘈杂,李青芝也未曾听清摊贩主人到底喊了什么字眼,只图省事便也跟着要了。 随着李青芝的走近,张五郎看清了那小娘子的面容,只觉得开了眼界。 他说不出那些文人士子那般隽秀的诗词,只能在心里念叨了几句夸人水灵的大白话。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