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里的物件摆设,用起来如此顺手?看看镜中,我这衣衫首饰,仿佛从没见过,却也都不陌生。这是从何说起?” 他心里十足确信,造出这个房间、这些物件的人,一定是顾影。 只是,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在……讨好我?” 一场好眠过后,他头脑清明,心境也就随之一宽。 “想必她是在意我。”他抚着桌边的银包角,“她在意我,故而讨好我。我在意她,才会责怪她。这可真如佛法所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脑海中还留着戏文中的回忆,可若不细细回想,那些事也不会出来反复搅扰。从虚幻的戏文里抽离出来,只看当下的事,倒觉得方才急着发泄怨气,实在是有失妥当。 “我才做过伶人,怎么就想不透这一层浅显道理? “无论我是何人,她是何人,我们不过同命相连,在无情仙的戏文里演了一生一旦而已。戏文里的事和伶人自己的事,这应该是两码事。无论戏文怎样缠绵悱恻,怎样恩爱情浓,都只是台前的演绎。伶人互相合作,久而久之有些同台的情谊,再正常不过,并不是非要在幕后结为连理。 “在我面对她时,那些防范、厌恶、期待……归根结底,只是犯了糊涂,起了私心,要圆自己的贪恋之情。和她相处久了,想得到的越来越多,竟至于生出这些怨怼来。 “可笑是我自家钻了牛角尖,却又抱怨旁人。不怪她不知所措,我们两个确实该开诚布公,好好谈一下戏里戏外、台上台下的关系。分清楚了,离于爱了,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 这一想通,他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笑。 “先去找找她在哪。” 这么想着,信步走出门去,这才见到了一番别样的小天地。 起居房间之外,是一方小院落。一侧搭着木香花架,架下搁着石桌石凳。另一侧在墙角的大片空地上砌了个大花坛,其中竖立着高大的太湖石山,石上垂下藤萝,和地上苔藓、青草,交织出一片浓密的绿意。 只可惜,这里无天无日,不明不暗,景致的巧思没有光线烘托,气氛就要打些折扣。 光一面赏景,一面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走出宝瓶院门。从竹林小径中穿过,这才见到顾影站在另一处院门外,正对着空荡荡的墙角苦思冥想。 随着她动念,眼看那墙角凭空长起一座假山。 她沉吟片刻,又有细细雕琢。目光所到之处,石块正不断地增减,假山轮廓变了又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