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扶手,小声地唱。 戏文让他冷静了些,专注了些。一边在脑海里琢磨戏文,一边在戏文里琢磨自己。 “杨四娘探亲这场风波,结果倒是个和谐无伤。那都是因为,她虽身在辽邦、心向宋主,两头犹豫,最终却还是信守诺言,转回了北番,向萧太后赔了罪的缘故。 “从前我便想过,若是四娘干脆不顾诺言,探亲之后就留在自家的麾下,再不回辽,她的命运,又当如何?当真如同她发的毒誓,要落一个‘黄沙盖脸尸不全’吗? “而今我自家也是去留两难,恰像她戏中的心境。只好想想,她为什么会选择北归?她的计较,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她和铁镜公主的妻夫名分定在了北番,且有那襁褓里的小女儿,还在辽宫里呢。母子连心,恰似四娘与佘太君,一定是割舍不下的。另一边,萧太后早就怀疑她的身份,却肯接受敌将为媳,又何尝不是念在铁镜公主终身依靠的份上? “可人家都是亲母子,才没有顾忌。我就像一片飘萍,独立于这世上,却能倚靠谁? “难不成,还得和从前想的一样,靠着顾影那时有时无的操守,再继续赌下去吗?” 他默默想了许久,也没有个确切的出路。 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动身去戏楼,排演晚上的戏码。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陈桥兵变》。 大宋开国之主祖赵匡荫,扎营列兵在陈桥,剑指北汉军。 夜半时分,朦胧醒转。却见手下的众将官,围聚军帐之中,手持皇袍披在她的身上,宣了劝进的言辞,意态殷勤。 一时间,她半是豪情,半是思虑,忧喜交加,又不失英豪的气概,声音朗朗,开口唱道: “凭空事儿实难料,红袍换了赭黄袍。华山陈抟曾言道,说我形容胜汉高。应命之期在癸卯,岂知今日在陈桥——” 下一句还没出口,只听那剧场门外,“啪!”地一声炸响。 随即,隐隐传来人声。 接着,又是噼噼啪啪一阵响动。 怎么回事? 这非年非节,又不是生意开张的时辰,谁家在放鞭炮? 台上的角儿不能停歇,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接着把戏词唱了下去。台下的戏迷们,还是难免分心,被勾走了些精神。离剧场大门近的几个人,出去看了一眼,就慌慌张张跑回来,向场内喊道: “不好了!街面上打……打起来了!” “好多的兵,都拿着枪在外头!”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