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踏进这里时,都有一个人坐在桌边等着他。 这一回没有了。 路时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 正中间放着一只被蒸得通红的肥硕整蟹,肚脐朝上,饱满的蟹黄从脐盖四周溢出少许,细腻油润,黄澄澄的极为诱人。 旁边的两只蟹壳里面装着还在冒热气的现炒蟹粉,顶上盖着两团白生生云朵一样蓬松的雪泡。 再揭开最远处的蒸笼,里面是六只小巧的灌汤包,轻轻拨一下纸一样的薄皮,几乎能看见蟹黄在浅棕色的汤里晃悠。 路时不太会拆蟹,没有去动旁边精致的蟹八件。 他解开蒸蟹身上的绳子,粗暴地掰下一只蟹腿,连壳一起放进姜醋里随意地搅了一下,用牙齿咯吱咯吱把里面的蟹腿肉一点一点挤出来。 蟹肉甘甜鲜美,但他嚼完这一只腿,便开始觉得食之无味。 才坐了一小会儿,他就觉得这地方像一个空荡荡的牢笼。 扣在他头顶,罩得他喘不过气。 路时吃不下,又不想浪费食物,见桌上还有一壶配蟹的热黄酒,遂伸手拿过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想着或许喝点酒能开开胃,可以多吃点。 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咂摸了两下。 发酵酒上头很快,喉咙才窜起烧糊糊的灼热感,酒意就朝四肢奔涌而去。 但路时接连喝完几杯,仍然觉得不够,抻着发软的手臂又去拿壶。 酒壶刚磕在杯壁上,身后的门吱呀响了一声。 “钱叔?我能不能把这些端回去再……”路时举着杯子转头。 来人彻底推开门:“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路时的手猝然抖动一下。 大半杯黄酒从杯中漾出,打湿了衣袖。 他顾不上擦,只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听见自己傻乎乎地用颤音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栾宸迈进房间,先看了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螃蟹,然后若无其事地答道:“嗯,回来取一件重要之物。”路时才被吊出水面的心哐当一下砸了回去。 甚至落得比先前更深。 他说不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怎么回事,也不想问这膳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勉强地牵了牵嘴角,“哦,那王爷……先忙。” 路时放下酒杯,起身想要走,一阵酒意冲上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歪了下身子。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他。 “怎么不吃螃蟹,净喝酒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是在……借酒浇愁?” 路时头有点晕,但离喝醉还很远,远不到肯坦诚心事的地步,当即嘴硬道:“什么浇愁,哪里有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