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树林里出现片片光晕。 梁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该下山了。” 几人确定火灭后才离开。 大家都是误入此地,要离开并不容易,不过刘丽从小在附近长大对这里还算熟悉,有她带路相信很快就会下山。 白天的温度比夜里高很多,昨天闻到的那股味道也变得越来越大。 陈泽屿拧着眉,“刘姐,咱们走的方向对吗?” “对……对吧?”刘丽有些不确定,“夜里太黑没看清楚路,咱们越过这一截路,爬上那个位置,我大概就知道怎么下山了。” “没事,我们跟着你走就行。” 新燕也不安起来,双手紧紧握着刘丽的手,“妈,我有点害怕。” 别说她怕,刘丽现在也心慌慌的,她从没来过这里,昨天就感觉不对劲但没细想,现在……该不会走到那个地方了吧。 念头刚落,突然有人尖叫出声,“那里……那里……有孩子!” 从野草之间的缝隙中隐隐能看到穿着麻衣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地上……不,那不是地,那是森森的白骨。 梁鸢瞳孔微缩,不自觉的捏紧怀里瑟瑟发抖宋黛的肩膀。 陈泽屿肩背挺直,挡在众人面前,“我带你们绕过去。” “可是,那个孩子……” 陈泽屿沉声道,“它死了。” 死了?! 这时刘丽突然开口,“那些都是死去的女孩子。” 小时候隐隐听说过,却没想到是真的。 简单的几个字,梁鸢分辨了好久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大部分华国家庭依旧重男轻女,更别提资源匮乏、严重依靠劳动力的七十年代,在有些人看来养一个女孩除了换取彩礼外没有更大的价值,所以女孩一出生便被舍弃。 这里的舍弃当然不会那么温和,有按在水里淹死的,有活生生掐死的,有饿死的,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因为这种事情见不了光,所以那些人只敢趁着黑夜偷偷的把尸体扔到这个地方。 几百米处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洒了下来,可地上的这些孩子从出生到死亡哪怕变成森森白骨都没有见过太阳。 它们被永远的扔在这个地方,被虫蚁啃食,被人遗忘。 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性别为“女”。 “鸢鸢别去!” 梁鸢拨开他的手,也拨开了草丛,她看到了被遮挡的一切。 无数的白骨上放着完全腐烂、半腐烂以及还未腐烂的孩子,无数的蚊虫在它们周围环绕,它们大多出生没多久便死了,脸小小的,手蜷缩起来,看起来也小小的,身体只是被破麻布包裹了一层,不少皮肤都裸/露在外。 怪不得前段时间小红的孩子突然没了,原来是来到了这里。 她抱过那个小女孩,特别喜欢对人咯咯笑,一笑起来两只眼睛像弯月牙。 可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脖子里有一道红褐色的勒痕,那双大眼睛再也笑不出来。 梁鸢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一直都知道那些残忍的过去,可听到和亲眼所见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人们不敢来这个地方,是因为愧疚吗? 不,他们既然敢杀死这么多孩子就不会愧疚,他们是害怕,害怕这些婴儿找上他们。 怪不得这里如此阴森恐怖,原来是那些死去的孩子一直再哭。 鬼不可怕,因为看不见摸不着,那些披着人皮的人才可怕,说不定哪天笑着笑着就能往人的心口捅一刀。 令梁鸢不理解的是,倘若那些人不想要孩子,为何不做好避孕措施亦或者一开始就打掉?男女的性别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他们甘愿染上至亲的血,手上沾上人命。 梁鸢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瞬间滚落,开始只是小声啜泣,不知何时崩溃大哭起来,哭到最后呕吐不止。 陈泽屿双眼通红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句话都没说。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发泄出来。 其实昨天踩到骨头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切,当初为了知道白林山大队的事情,他给了当地老人不少好处,再加上他能说会道,自然打听出了不少隐蔽之事。 他本不想让梁鸢知晓黑暗,命运使然,她还是知道了。 身为男性,他知道社会的潜规则,也因此讨厌那些规则。 在他看来男女都一样,而那些制定规则的都是一群混蛋。 他个人的力量太小,无法改变现状,作为得利的一方,他没有资格对那些逝去的女婴说什么。 不仅梁鸢哭,宋黛等人也在哭,刘丽更是一边捂着新燕的眼一边哭。 同为女性,她们活了下来,同为女性,它们永远只能留在这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