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碎的黄瓜一般。 颜乔乔心头颤抖,看着雪地里绽开一朵又一朵血花。 大大小小,有金有红。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便已惨烈至此。她忽然无法想象神啸入侵中原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一定不能让那件事情发生……’她暗暗攥紧了手指。 山峦般的身躯一座接一座倒下。 终于,战斗结束了。 在黑石堡垒派出第二队兽骑之前,大夏一行押上唯一一名活着的俘虏,退入白茫茫的雪原。 受伤和战死的侍卫并没有被抛弃。 他们被安置在白色挡板上,裹上不渗血的白皮毡,拖在冰原马身后。 颜乔乔与公良瑾共骑一匹马,他坐在她身后,左臂环过她,握着缰绳。 那名俘虏被押在队伍后面,颜乔乔时不时好奇地回眸去看——他不是半兽人,体形与大夏人差不多,脸上烙着黑色的纹路,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 这是一名由黑血半兽人诞下、却未能继承到半兽血脉的人,地位低下,在神啸被称为黑血奴。 他似乎并不害怕,眼神十分麻木,让走便走,让停便停,一副习惯了生死不由自己,全然听天由命的模样。 行至傍晚,公良瑾下马,令人将俘虏押到面前。 他缓声说道:“神啸等阶分明,金血兽人为主,黑血兽人为仆,金血奴再次,黑血奴身处最底层,任人轻贱,朝不保夕。每一个半兽人都可以随便伤你们性命,也可以把你们扔给妖兽食用,只图取乐。” 一名精通神啸语言的侍卫上前,模仿公良瑾的语气,将他的话一字不错地转述给黑血奴听。 黑血奴缓缓转了下眼珠,并无什么表示。 公良瑾倾身,语气意味不明:“而那些金血奴,同样是没有半兽血脉的奴人,却总是支使黑血奴去做最脏最累的事情——那些本该由金血奴自己来做的事情。” 黑血奴麻木的眼睛里终于浮起了一丝清晰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鄙夷、嫉妒与轻视的恨意。 他像兽一般呲了呲上唇,喉咙不停地抖动。 颜乔乔好奇地竖尖了耳朵。 此刻她已知道,公良瑾是故意暴露在黑石堡垒的目光下,引出这一队兽骑,目的便是抓到面前的俘虏。一个属于神啸国弱势阵营中的俘虏。 公良瑾继续缓声说道:“黑血兽王抛弃了你们,帮着金血,将你们踩在脚下——你就认命吧。” 沉默一路的黑血奴忽然绽出满口略尖的牙,发出一声激烈的怒吼:“法!” 站在旁边的译官很认真地模仿他的语气,大声道:“胡说!”然后赶紧躬身解释,“是他说的,殿下。” 颜乔乔在那两本黄册子上了解过神啸国的野史。数千年以前,黑血兽人并不是金血兽人的仆从,两种兽人地位平等。后来,黑血兽王爱上了金血兽王,甘愿以他为尊,自觉奉上一切,包括自己的尊严和族人的地位,形成了当今格局。 如今神啸国祖地供奉的便是金血兽王,她和公良瑾此行目的——兽王令,正是源自金血兽王的“神谕”。 可神,究竟是什么呢? 颜乔乔微微眯起了双眼。飞升的圣人已不再庇护大夏,而西梁、南越、神啸的“神”,却降下神谕,要灭公良一族……她心中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与恐惧,直觉告诉她,此行或许会有所收获。 面前,黑血奴情绪变得激动,挥舞着双手,唾沫横飞地说出一大段神啸语。 片刻之后,译官略带些磕绊地翻译道:“金血奴,他们是一群软骨头的、自以为了不起的贱种。他们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兽王大人被暗算沉睡的话,金血奴跪下舔我脚趾都不配!兽王大人早晚有一天会归来,他将带我们成为这块大地的主人,在大人的带领下,我们将打败一切敌人,杀光每一个金血奴!” 颜乔乔发现,这名黑血奴的恨意,似乎只针对同样处于底层的金血奴。 公良瑾神色淡漠:“你身上有稀薄的黑血,我可助你增强血脉之力,感应黑血兽王所在。只怕你自欺欺人,不敢。” 译官转动着眼珠,用了八句神啸语来艰难解释“自欺欺人”的意思。 黑血奴顿时瞪圆了眼睛:“谁不敢!” “要清醒承受剧痛,你受不了,必定后悔。”公良瑾说。 “绝不可能!来!” “好。”公良瑾抬手,掌心涌起纯白的仁君道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仁君道意直灌黑血奴顶心,只一霎,他脸上的黑血纹便像是充了血一般,鼓起蚯蚓般的筋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