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掉外袍,钻进被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吃过太多苦头的人被幸福砸中脑袋时,总会心神恍惚,呼吸也小心翼翼,连想都不敢想太多,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惊走了美梦。 片刻之后,她把右手探出被褥。 睡不着,就修炼。 她惊奇地发现,在幻阵中彻底掌握了生灭阵的要义之后,她对灵气的掌控能力也得到了同步提升。 灵气好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心念一动,沉甸甸的金秋灵气便溢出指尖,跟随她的心意在眼前蜿蜒游走。 她可以随心让它凝成各种形状。 那些……难以割舍的渴望…… 颜乔乔抿紧双唇,眸中恍惚浮起了向往。 时间点滴流逝。 终于,金色灵气在她眼前凝成一个栩栩如生的物件。 大金砖。 天未亮,颜乔乔自然醒过来。 她起身洗漱,静悄悄顺着长廊摸到主殿外面,准备等医师到来,然后随他们一块儿进殿。 没想到刚一站定,就听见里面传出清冷微哑的嗓音:“进来。” 进入殿中,见公良瑾穿一件宽松简易的黑袍,坐在檀木案后方,研读一卷黑底、暗金纹路的厚重书目,一看便知道是艰深晦涩的典籍。 “坐。稍等。” 颜乔乔老老实实在他对面坐下,安静地抬眸看他。 他的神态十分专注,手中执着笔,时不时在空白处写下批注。 颜乔乔从未见过读书读得这么清正、庄严又认真的男子。 她知道,他在前世便是这样拖着病躯伏案辛劳。经历了那么多世幻境,他已不会觉得这样的身体状况需要休息。 片刻之后,他那边告一段落。 他挽袖,在盛满清水的白玉盆中涮了笔,轻轻将其搁入笔架,然后合拢书卷,抬眸,与她对上视线。 “又没睡好。”他问,“还认床?” 他的黑眸与平日一样清冷温和,她却像被小小地烫了一下,心脏“扑通”一跳。 “是担忧您的身体。”她强作镇定,马后炮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待在床榻上好好歇息。即便公务再紧急,那也没有您的身体要紧啊。” 公良瑾失笑:“怎么更生分了。” 颜乔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一双手藏在案桌下面,攥得发白。 视线一转,落向他手旁的那卷厚重的黑底烫金书。 “您在读什么?”她果断转移话题。 公良瑾淡声道:“春宫。” “嗯。”颜乔乔道,“虽然它很重要,但您也要量力而行,目前以休养身体为重……嗯?!” 她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殿下方才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她睁大眼睛望向他,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唇畔噙着浅淡的笑意,清清正正的目光直视她,神色镇定坦然,仿佛在和她聊《经义》、《治学》。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正在怀疑人生时,御医来到了仁和殿。 颜乔乔晕乎乎退到一旁,让老御医替公良瑾诊脉、调灵。随后,御医将一只青玉药盅放在公良瑾面前。 看着这位老者的手腕两次擦过那一卷黑底烫金书,颜乔乔莫名就红了耳朵,大气也不敢出。 老御医说话缓声缓气,一字一顿地向公良瑾介绍他面前的药物。边说边比划,活像个卖药的江湖郎中,右手一直在黑书上方挥来舞去,看得颜乔乔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捱到老御医离开,她不觉松了长长一口气,精疲力竭地望向公良瑾。 他倒像无事人一般,广袖拂过那卷书,冷白手指落到青玉药盅上,对待这二者的态度没有丝毫不同。 服过药,他便去榻上歇息——带着那卷书。 他的姿态过于清正坦然,让她不禁怀疑有问题的人是自己。 皇城与清凉台不同,公良瑾不常住,殿中侍候的便都是宫中的老人。 此次少皇受伤,帝君与君后派了专门侍疾的宫人,时不时也会亲自过来探望。 于是颜乔乔不好总往他面前凑。 接下来几日,她大部分时间便留在东侧厢房修炼,只偶尔过去一趟。 自从知道那卷黑书,她每次到正殿,便总会留意到它。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