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是冲着这妇人去的,按照唐律,军人战死抚恤金会一分不少的发到家属手中,并酌情增添。 虽然不多,但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数月。 按理说不仅足够她们母子花销,甚至还能雇一辆马车直奔长安,何至于落到如此惨境? 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黯淡了许多,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只不过刚刚离开小南桥而已,一路江南有多少的山水拦路? 她要怎么去? 妇人听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两只手轻轻颤抖着,眼中带着茫然,那双眸子深处有点滴的绝望渐渐浮现。 这一路之上望之不尽的高山深林,她要怎么走? 那个孩子不知为何哭了起来,很吵。 李休皱了皱眉。 他回头冲着梁小刀伸出了手,梁小刀将那锭银子放到了他的掌心。 “这锭银子足够从这里雇一辆马车去到长安,也足够你现在回头到扶柳镇做着足够温饱的小生意,你想怎么选?” 李休举着那锭银子摆到了妇人的眼前,问道。 这是两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怎么选都可以。 梁小刀将双手垂在身侧静静看着,妇人盯着那锭银子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选。 “很难选吗?选择题我很擅长,不如让我帮你选如何?” 李休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问道。 “公子要帮我选哪一个?” 妇人搓了搓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在灰尘中擦出一道痕迹。 “选哪一个都可以。” 李休道。 妇人摇了摇头,杂乱的头发遮盖着脸露出一个笑容:“我哪一条路都不想选。” 李休将那锭银子放下,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想选,那就去死好了。” 官道两旁的树枝被风压弯,扬起的砂砾在树叶上留下了许多的小洞。 刺耳的吵闹哭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梁小刀的刀已经当头劈了下来,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很是晃眼。 妇人的身体在这一刻抽身急退,避过了刀光落在了马车上,和那个八九岁的孩童站在一起,阴沉着脸看着李休二人。 梁小刀向前一步挡在了李休的身前,面无表情。 李休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放在腰间,轻轻拔出了那把长剑,剑刃划过剑鞘发出金铁般的声音。 “殿下是如何发现我等的?” 妇人上下打量着自己,有些疑惑的问道。 她是真的不太理解,自己无论是打扮还是神情举止都表现得恰到好处,即便称不上天衣无缝那也是堪比最好的戏子。 应无被发现的可能。 梁小刀的脸上带着讥讽。 “大唐以武立国,什么都可能出现差错,但抚恤金的发放绝无可能发生问题,也没人敢在上面做文章,你的身上很脏,却没有半点味道传出来,我想我的鼻子还没有堵住。” “没有臭味的肮脏就像是在敷衍我们。” 妇人有些愕然。 “就凭这些?” “这些便足够了,最关键的是你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李休说道。 妇人笑了两声,发出难听的咯咯声响,指着梁小刀说道:“他刚刚还说我的身上没有味道。” 李休看着她,认真道:“他说的是臭味,我说的是小兰花的味道。” “小兰花?” 妇人面色一变,脏乱的头发随风向后扬起,眼中隐隐有不可思议的神色浮现。 李休没有说话。 他以前很喜欢闻小兰花的味道,因为聪小小的身上就带着这个味道,虽然很淡,闻起来却很舒服。 那并不是随身携带的香囊,而是一种功法所带来的,修行那种功法会让灵气随之转变,像是淡淡的小兰花。 但现在不喜欢闻了,说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 这是两种不同的意思。 唯一相同的就是敏感。 “你们是曲临阳的人?” 李休问道。 “谁告诉你的?” 那妇人的脸色终于是彻底变得阴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