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院度过,剩下近六年的时间呆在这个山谷中,从未离开半步。 正是春暖花开时候,谷中的景色很好,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胤祚盖着薄被歪在榻上,窗外在咿咿呀呀唱着南戏,曲调宛转悠扬,听的他昏昏欲睡。 独特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胤祚扭头,笑道:“陈壮士今儿怎么抢了旺财的活儿?” 陈拙功夫好,脚步声太轻,未免突然出现惊着他,在靠近的时候总会故意放重脚步,听起来反而比常人更沉更缓。 陈拙脸色淡淡,道:“你不是常说我是你免费的小厮吗?不做点小厮的活儿岂不是名不副实?” 胤祚笑笑,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接过陈拙递来的药碗,低头慢慢喝了。 陈拙将空碗取走,道:“今儿不写东西?” “不写。”胤祚顿了顿,道:“写完了,以后……都不写了。” 陈拙神色微变,嘴唇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借着转头端水,掩住黯淡下去的目光。 胤祚伸手去接茶盏,手心却被放了一颗深色的药丸,胤祚的动作僵了僵,手指开始颤抖,默然片刻后,才慢慢将药丸放进嘴里,又就着陈拙手里的茶盏喝了水,缓了口气,道:“……段太医?” 他刚刚吃的是刘氏弄出来的,类似于速效救心丸的东西,这些年也救过他几次命。这会儿拿出来给他吃,约莫是有什么会刺激他的事情发生了,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些日子一直身子时好时坏的段太医。 “太医说,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了。” “……哦。”胤祚表现的比陈拙想象中要冷静的多,只低着头默默坐了好一阵,道:“带我去看看。” 陈拙犹豫了下,还是将轮椅推来,扶他坐了上去,然后推着朝段太医住的地方走去。 因为要时刻关注胤祚的身体,段太医就住在胤祚的院子里,离此不远,片刻便到了。 段太医的小院里,药童站在屋檐底下,捂着嘴哭的一抽一抽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胤祚低下头不去看他的模样,示意陈拙停下,站起来自己向门口走去,陈拙上前搀扶,被他轻轻推开。 内间,厨娘站在一边抹着眼泪,旺财跪在床前,攥着段太医的手,哭的像个孩子。 段太医低垂着眼,像是在熟睡中,却在胤祚进门的下一刻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起身,但病重的身子却只在床上无力的蠕动了几下,最后低喘着道:“胡闹,你来做什么,过、过上了病气可怎么好?”语气依旧是胤祚听了二十年的、宠溺无奈的斥责。 旺财闻声,扭头看见胤祚,抹着眼泪起身,胤祚安静走到床前坐下:“老病不过人。” 伸手握住段太医的手。 老病是不过人,可也治不好。 胤祚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段太医,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老了,如今足足又过去了二十年……平时看着神完气足,可是说倒,就倒下了。 浅色的被褥上,两只同样无力的手交握在一起,一只布满皱褶、黯淡松弛,腐朽的仿佛一戳就烂,一只苍白瘦削,筋骨尽露,指节尽显,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却都竭尽全力的,想握紧对方的手。 段太医的声音沙哑无力:“太子殿下……” “胤祚,”胤祚纠正:“胤祚。” “好,”段太医脸上露出笑容:“胤祚。” “……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