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思元定定地看着跪在他跟前的樊仁财,只觉后槽牙一阵发酸。 一身单衣的樊仁财背心全汗湿,额角的汗也顺着脸颊滴落在青砖地板上。他的腿早就麻了,却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坐在上头的樊思元才开口道,“说——” 樊仁财悄悄吐了一口气,这才轻声禀告道,“小的瞧那林家的铺子开到了县城,起先也未留意,后来发现她们与县城的几个大酒楼,酒肆,甚至是小酒馆都有生意来往,这才想着——” 他说到这,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 樊思元的目光也在此时朝他看了过来。 “所以,你让人摸去了林家的库房给所有的酒都掺了水,还让人监视着人家,结果还是失败了。” 樊思元一字一顿地替他将后面的话补全,“樊叔,你可真给咱们樊家长脸,这事要是让二叔知道了,我这长房的嫡子怕是往后都不敢出门了。” 樊仁财既羞愧又自责,他喃喃道,“少爷,是小的没用,给您丢脸了,只是,那个,那个章离几人,您看——” “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还好意思提起,”说起那几个负责监视的护院,樊思元的火气又噌了上来。 今日一早,与樊家交好的钱师爷就让人给他带话,前夜里,有三个毛贼摸进了县衙,巧的很,偏偏就是樊家的护卫。 他得了消息就亲自去了一趟县衙,带上厚礼给钱师爷赔礼不说,又花重金让其去打点,这才没让流言传出来。 赔尽笑脸,又许诺钱师爷诸多事宜,险险将这件事按了下去,如今樊叔居然还有脸给那三个蠢货求情。 “他们怕是在县城呆久了,已经忘记咱樊家在盐城的艰苦日子,就让他们回去再体验一番,也省得忘了本,人啊,总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樊叔,你说是不是?” 樊仁财心下一颤,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呐呐闭了嘴。 樊思元却忽然道,“林家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我听说,林家可是毫发无损地过了梧桐山,还有这回,章离等人莫名其妙进了县衙,这林家背后定然不简单。” 说起正事,樊仁财脸色一凛,“少爷,我们的人查过多次,这林家不过是上丰村的普通的农户人家,去年夏天开始,林家人才开始卖酒,说是酿酒的就是林家的第二个闺女,他们家的酒水好又便宜,慢慢在泰安镇上打出了名声,后来又一举打败了表少爷,争夺到了永乐楼的订单……” 他将林家发家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通,最后道,“至于梧桐山,林家也曾被人劫持过,后来不知怎的,林家的酒水过梧桐山脚下便再也没有被为难过。” 樊思元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轻轻地敲击着手指,“不是说还有个走南闯北的姑父?” “查过了,”樊仁财忙道,“不过是普通的商户人家,会钻营,有几分胆量,可若说与官府的人有干系,那便不见得了。” “那就有意思了,”樊思元嗤笑一声,“难不成林家有菩萨暗中护着?” 樊仁财没有说话。 有没有菩萨护着他不知道,可这林家确实有几分邪门。 表少爷好好的人去了泰安镇,对上了林家人,如今屋子里的香烛味就没有断过。 他安排的几个护卫,好端端地守在林家外头,一醒来就到了县衙的大狱里。 “少爷,要不,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姿势。 樊思元瞥了他一眼,“这事我自有主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