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敏锐的观感被开启,他先是用凉水冲了把脸,期间不引人注目的检查了镜面、水池等各种有可能被安装监视器材的地方。等到确认无事,他终于走到不远处的浴帘处,将其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空空如也的浴池。 “卡列博。”尤里乌斯说,“没事了。” 在他这句话后,浴池上再度出现了水一样的涟漪。之后,一个憔悴、重伤的雌虫出现在他眼前。 短短几天时间,卡列博原先流畅的面颊线条近乎凹陷下去。唯有一双眼睛,还是很黑,很圆。 他看着尤里乌斯,一副想要哭出来的神色。尤里乌斯轻轻叹了口气,在浴池旁边坐下,轻声说:“今天晚上,我们就离开。” 卡列博点头。 尤里乌斯思路清晰,说:“你需要站起来,和我一起走。我尝试过了,有这个东西在,你的身影不会出现在任何器材的检测下……真是不可思议。” 他快速地感叹了一声,随后继续道:“等回到达林顿,我会想办法送你走。” 卡列博看他,问:“大校,我还能去哪里?” 所有雌虫的身份都被登记造册。他们可以“失踪”,却不能多余。 尤里乌斯眼皮颤动一下,垂眼看他。 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色。卡列博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信任、安心。 他嘴巴里吐出一个地域名词。卡列博瞳仁猛地缩小,意识到:“之前的瑞斯·霍兰德……” 尤里乌斯没有否认。 卡列博喉结滚动一下,心头涌上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轻声说:“谢谢。大校,谢谢您。” “恢复健康吧。”尤里乌斯说,“祖神不会庇佑我们,要活下来,总要依靠自己。” 卡列博说:“大校,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恳切地看着尤里乌斯,眼里是明明白白的忧心。 虽然从现在看,一切情势都好。他不会被抓到,尤里乌斯同样可以安全。但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尤里乌斯本虫都说不清来历的圆片上,卡列博还是无法放松。 听到他的话,尤里乌斯安静片刻,摇头。 “我已经算得上叛国了。”他冷静地表述,“不如在那之前,多做一点事情。” 卡列博闭上眼睛,眼眶滑下两道泪水。 他哽咽着说:“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我们是雌虫吗?” 如果他们是另一种性别,现在的所有苦难都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因为他们错了。”尤里乌斯说,“不是我们的错。” “呜……大校。”卡列博到底还是哭了。之前的所有担惊受怕,恐惧疼痛,到这一刻,一起爆发。 尤里乌斯看在眼里,没有制止。 哭吧。他无声地想。你总需要发泄。 六个小时之后,尤里乌斯退房、离开。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制止。 警局仍然一片混乱。雄虫被伤害,这是整个虫族文明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当天,就有许多报道出现。无数虫子在星网上大喊,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千刀万剐! “那个尤里乌斯,他为什么能走?”警局里不乏这样的声音。 领队警雌疲惫,说:“监控显示,他昨晚回到酒店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今天早晨,我们也搜查过酒店。还有,他这会儿去天门港口,身上只带了一个勉强能装虫蛋的背包。他没有时间、能力去实施针对温迪先生的犯罪,如果把焦点集中在他身上,只会让真正的罪犯逃脱……而且,他背后还有加文少将。” 一番话下来,警局里的虫子们安静了。领队警雌眼神晃动一下,又想到自己早上刚敲开门时,见到的尤里乌斯。 对。他确信地告诉自己,那个雌虫身上没有任何破绽。 放他离开才是正确的。 在这样的“正确”下,尤里乌斯顺利登上飞船。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身侧的卡列博说话。 晚上睡觉,也是他睡在飞船的床铺上,卡列博睡在地面。 对伤势还很严重的卡列博来说,这当然不是好事。但是,现在还远远没到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 三天后,飞船在达林顿港口登陆。这时候,“温迪案”依然沸沸扬扬。 尤里乌斯表现得对案情十分关注,也恰到好处地搜查着可能与卡列博有关的线索。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人们会关心一个被伤害的雄虫。对雌虫,却不会分出任何目光。 按照尤里乌斯的想法,回到达林顿后,自己应该先去军部对接出差结果的。但是,卡列博的伤情再度恶化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