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了几声,熟练地拿过床头的纸巾堵住口,吐出了一直堵在喉咙里的淤血。 眼前仍旧是只能看到略加朦胧的景物,心头的冷意却渐渐要盖过所有的痛楚:是他又一次错了,将事情都引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一切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太贪心,一定要回到她身边,一定要她都记起来。 他以为当她记起那些往事,他或许就可以向她要一个答案。问她是否真的那么恨他?问她是否对自己有过些许真心? 这些说到底不过只是他前世死去前的一点不甘而已。 他还是没有自己预料中那样洒脱,身家性命不说,浮名也可抛却,却唯有那一丝执念,即使神魂俱灭,也无法放下。 因着这些,他苦心孤诣设下一局,等她终于在梦中哭泣着惊醒,告诉自己她已经想起来了前世,他却在她的掌心里,发现了那些莫名而来的伤痕。 就像在他身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些一样,穿越了时空,突兀地出现在现实里……那时他才猛然惊觉,原来她想起来后,不是一切的终结,而仅仅是开始。 他不知在他死后,她是否能健康安泰,一生平安。 可前世她毕竟是在战场杀敌的将士,如果那些前世她曾经受过的伤,也都一一出现在她身上,那这一世出生在都市里,本应平稳度过一生的她,岂非也要再受一次那样无妄的伤害? 是他为了自己的这点不甘,要她赔上今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样不堪。 路铭心走出房间,任染一直在一楼的客厅里打坐修行。 昨天他在顾清岚房间里忙活到很晚,也就顺道住在了别墅里,昨天他回房间后做了什么,路铭心也没去过问。 只是今天一大早,他就起床在客厅的沙发上盘起腿打坐,把下楼来找他的路铭心下了一跳。 现在看他一身黑衣,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坐——据他说整个别墅,就数客厅这里灵气最旺盛,现在看来,沙发明显不如茶几更合适修炼,所以他干脆挪到了那上面。 路铭心很有些无语,虽然她记起了前世的事情,但那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虽然那里面有很多刻骨铭心的回忆,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好像是比小时候幼儿园淘气被老师打屁股,还要更为久远的事情。 反正她不会变成前世的那个练武狂人,一大清早就起床到后院里耍大刀。 女人可以适当有肌肉,身材看起来更性感,可要真是练出来健美教练那种肌肉上镜就不好看了好吗?她的定位是花瓶,可不是动作女星。 知道贸然打断别人的修炼不好,她就站的远了些,先开口对他说:“任先生,清岚醒了。” 接着她就等了一阵,等任染将气息归导完毕,他才睁开眼睛,起身下地,转过身看她:“他看出来了吗?” 路铭心耸了下肩膀:“虽然我演技不算过硬,但用到生活里,大部分人都还是蒙得住的。” 任染挑眉对此不做评价,点了下头:“那就好……他的心结比我想的还重,如果现在就让他知道你都想起来了,难保他会出现什么状况。” 路铭心也叹了口气,她还真少有这么愁眉不展的时候:“我要是真没想起来就好了,还傻乎乎地被他疼着就好了啊,想起来了还得演戏哄他。” 任染瞟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 路铭心倒是笑了一笑:“是啊,脑袋清楚了,总比一世都蒙在鼓里,临到最后才悔不当初好。” 她说这句话倒真出自肺腑,任染望了望她,不再说话。 这是他们两个在昨天商量下来的计划,由路铭心假装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然后设法哄骗顾清岚亲自出演“沐亦清”这个角色。 这当然有些大胆,而且还会引来非议和阻碍,毕竟顾清岚并不是专业演员,让他临时做一天替身可以,让他真的出演这个角色,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争议。 不过路铭心现在回头去看这个当初她信誓旦旦要努力演好的剧,这部戏在她眼中的意义早非当初那么简单。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是她前世故事的再现,她肯定会尽全力去演好。 远非她自己的个人戏份,还有当年那些在战场上发生的事,那些曾经并肩作战,最后血染沙场的兄弟们,如果能够让他们的风貌被仪器记录下来,并让更多的人看到,哪怕仅仅是还原了一部分,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然而最重要和最迫切的事,是她要借着这部戏,让他放下心结,不然她就会像前世那样,再一次不可挽回地失去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