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点也不气馁那是骗人,但她也早就习惯,对生活不抱有任何奢望。她才十五岁,换作别的姑娘正是青春无敌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纪,她却先学会不要失望,永远不要相信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这样才不会被挫折打败。 她只是觉得内疚:“对不起,如果我没喝那杯冰茶就好了。” 张院长长叹:“这事不怪你,怪你运气不好。傅董事长,就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老人,后来过世了。” 人生无常,她还记得那位老人的目光逡巡在人群中,最后落在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探寻的,也许有几分惊讶,表面平静无波,又好像有暗涛汹涌。 她又想起那天发生的诸多怪事,忍不住问张院长:“您和廖先生来找我的时候,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张院长略一思索回答:“没有啊。” 她追问:“那他怎么会有我的鞋?” 张院长说:“不知道,我们分头找了一段路,并没有一直在一起。”张院长反过来敲微微的脑袋,“这孩子,鞋丢在哪里,自己不知道吗?” 她“啊”的一声低头避过,想了想,没有多解释。湖上月影,庭院深深,那天发生的事就像她做了一个浮光掠影般的梦。她曾经怀疑自已是不是遇见了鬼,那个像竹竿一样晃来晃去,说自己是孤儿的少年,是不是就是个孤独的鬼魂?可是也不像。每每回想那天的情景,她不太记得那人的眉眼,但清晰地记得他的手掌扫过她手背的感觉,干燥,微凉,但仍然是有温度的。 大梦醒来,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什么也没有改变。那是个和她无法触及的世界,她回到福利院,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在原来的轨道上进行。直到那一年春节,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 除夕的晚上,她帮张院长包饺子,和小朋友们一起看电视,守夜,送孩子们上床,直到半夜窗外还是明月当空,大年初一睁眼醒来,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初升的太阳映照在白雪上亮得耀眼,路旁的积雪有一尺多高,院子里的冬青和花坛全部埋在雪堆里。孩子们一声欢呼,争先恐后跳下床去。她从窗口向外望,讶然看见玻璃窗外的窗台上放着一只盒子。 浅蓝色的盒子,上面扎着蓝色的缎带。她打开窗户,在冷空气涌进来之前迅速把盒子拿进来。盒盖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雪,她拭掉那层薄雪,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双白皮鞋,圆头,只有一点点坡跟,鞋面上点缀着一个蝴蝶结,精致漂亮。 美丽也好奇地探过头来,并立刻得出了结论:“放在窗台上的?是哪个好心人捐给福利院的孩子们的吧?” 看鞋的大小,并不是双童鞋。美丽率先抢过来要试一试。 鞋子被美丽拿走,微微才看见盒子底里还有一张卡片,也是浅蓝色,上面用银粉画了一个荧光闪闪的月牙。打开卡片,有音乐传来,卡片上没有名字,只潦草地写了两行英文。上面那一行她看懂了,是“happy new year”,下面那一行更长,她那时候英文不好,没看明白。 好奇的孩子们这时候都围过来,纷纷来翻看那张音乐卡片。美丽懊恼地把鞋塞回盒子里:“太小,我穿不下。也不知是给谁的,卡片上也没写名字。” 最好奇的小姑娘艾奥运雀跃地拍手:“谁穿得下就是给谁的,微微姐快试试。” 她心里充满预感,果然,鞋穿在脚上一试,严丝合缝,不能再合适。童话故事看太多的小奥运在一边起哄:“这是王子送的礼物吗?微微姐是灰姑娘呢。”孩子们都一脸艳羡,只有美丽嗤之以鼻:“如果穿三十六码半就是灰姑娘,满大街都是灰姑娘,王子早就妻妾成群了。” 她肯定不是什么灰姑娘,从来没有过这种幻想,但这一次有一点固执地认为,这份礼物是属于她的。从小到大她不曾拥有过什么,大概除了养母买给她的一只小棕熊。小棕熊后来也在养父的一次又一次暴怒里不知被他扔在了哪里,再也找不到。现在她有了一只蓝盒子,一双那么贵的鞋,感到格外珍惜,只可惜鞋是白色,多穿几次就会脏,所以被她藏在箱子底里,轻易不拿出来。 孩子们都对音乐卡片充满好奇,一个个轮着借去听,一圈轮下来回到她手上,不知是不是被弄坏了,已经不响了。卡片上的另一句英文她看不懂,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她拿着卡片借同学的电脑查了查,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 互联网说那是英国传教士约翰·多恩的一句诗——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大海中独踞。 她不知道是谁留了这么一份礼物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这样一句话。谁知道,也许是那个孤独的鬼魂,同情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不论如何,这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