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妃便要命人拿些点心来,让北堂佳期垫垫肚子,却忽有内监来报:“……太子爷传郡主过去一处说话,殷大人携公子到了。”宋妃秀直的柳眉微动,想了想,便对北堂佳期道:“既然这样,你便快去罢。”北堂佳期高兴地道:“子蘅哥哥来找我玩了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张罗着要过去,宋妃叫过几个知机有眼色的宫人跟着,又命人传来一架四人抬的小小步辇,一直在门口看着北堂佳期上辇朝北堂戎渡寝宫方向而去,才放心返回。 一时北堂佳期到了前殿,进去之后只见北堂戎渡正高坐上首,微微侧身与客位上的殷知白低声说着话,北堂戎渡见了女儿到来,手上的茶盏便停了停,笑着招手示意道:“……佳期,过来。”北堂佳期欢快地应了一声,先上前规规矩矩地屈膝福了一礼,这才立于北堂戎渡身畔,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殷知白,脆生生地说道:“殷大人带子蘅哥哥来啦。”殷知白笑道:“……每见郡主一次都仿佛大了些,只怕没几年就成大姑娘了。”北堂戎渡抚着女儿颈间挂着的芙蓉石项圈,面上笑容温和,嘴角亦泛起欣慰之意,道:“跟你殷哥哥打个招呼。”北堂佳期听了父亲的话,便向着殷知白身旁侍立的一个男孩甜甜笑道:“……子蘅哥哥好。” 那男孩身穿杏色箭袖,头戴一顶小小的金冠,眼瞳极黑,生得唇红齿白,容貌清俊,亦笑道:“郡主好。”北堂佳期过去动手拉着他的袖子,粉嫩的小脸上尽显一派无邪之色,笑嗔道:“子蘅哥哥,你是来寻我玩儿的吗?”殷子蘅笑容天真,道:“嗯,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呢。”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什么物件递给了北堂佳期,一双小儿女便碰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北堂戎渡见状,便笑了笑道:“……好了,也别在孤这里拘着你们了,一起玩儿去罢。”两个孩子见他发话,顿时喜笑颜开,一时行了礼,遂携手高高兴兴地一起出去,很快就跑得没影儿了。 北堂戎渡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一时对殷知白笑道:“佳期跟子蘅倒是很处得来,子蘅这孩子也懂事明理,两个人年纪也般配,这样从小玩到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这一对小儿女,看起来真也颇为般配,只看他们将来有没有那个缘分了。”殷知白眼中带笑,口上自然谦道:“他才几岁的年纪,能看出什么来,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光景,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又哪里是他配得上的。”北堂戎渡指着殷知白笑道:“知白,你这人近年来越发有做官的样子了,倒跟孤这里来上下尊卑的那一套!”殷知白也不由得笑了,哂道:“虽是这么说,终归是君臣有别。”北堂戎渡心有所感,点头道:“孤记得当初咱们结识的时候孤似乎才十一二岁罢,现在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殷知白颔首而笑,随口道:“是啊,当初我和北堂你第一次见面之际,你也不过还是个孩子,韩烟也才……”殷知白刚说到这里,便立时止住,知道自己失言,北堂戎渡亦是微微一顿,但随即就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那些做什么……过去的事忘了就忘了罢,孤不是不向前看的那种人。” 殷知白沉默了片刻,忽然抬首看向北堂戎渡,道:“北堂……”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余下的话却没有讲出来,如今朝廷的海捕文书已经发布,通缉的画像也已张贴出去,那北堂陨的容貌非但与北堂尊越有几分相似,何况当年无遮堡的旧人如今也都在朝中任职,现下一见这画像,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对于这次叛党一事,自然也就心知肚明了,只不过并不知道沈韩烟亦是北堂氏的子孙罢了,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毕竟这其中涉及到兄弟乱伦之事,更何况一般人又怎会想到北堂陨身为一个父亲,竟能够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进无遮堡做男宠? 北堂戎渡却突然抬眼,目光幽幽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知白,以后不要在孤面前提起这个人,孤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孤早已与他恩断义绝,他现在只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再不是孤宫里的沈少君。”说罢,低头啜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还有,孤知道你与他一向有交情,若是那人……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殷知白静了静,片刻之后,方沉声道:“……是。” 正说着,忽有小太监匆匆快步走近,在门口处恭声道:“……殿下,皇上方才醒了,正召殿下过去呢。”北堂戎渡闻言,便起身道:“孤知道了,这就过去。”又转脸面向殷知白:“父皇既然来召,孤这便前去侍驾,你不用过去问安了,在这里多坐坐罢,让孩子们多玩一会儿。”殷知白点头,一时北堂戎渡稍稍整了一下衣冠,这才随着传话的小太监朝后面寝殿方向而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