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将殷玉楼逃逸一事告知,半月前我又岂会遭了殷老匹夫的埋伏!那夜若不是父亲心有所感,及时前来,我只怕已是重伤,说不得,甚至连丢了性命也有可能!如今,你江家倒轻轻巧巧地叫我‘恕他一恕’?!”他说着,将桌上的礼单拿起,随手翻开粗粗一瞧,顿时冷冷而笑:“哦,果然是大手笔,可惜我这人天生睚眦必较,肚量小得很!” 此时并无其他人,厅中唯有北堂戎渡与江玉素两个,江玉素见状,立即一握裙角,登时长跪于地:“兄长糊涂,玉素谨代江家上下,求少堡主高抬贵手!”她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简与一只小小的玉盒,双手高托至头顶,腰身微微前倾,面上满是恳求地神色:“……少堡主请看!” 北堂戎渡睨她一眼,先拿起了那只小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截用石灰硝好的手指,北堂戎渡眉心一动,转而又取了那张薄简,翻开一瞧,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朱红的‘江’字,就听江玉素一字一句地道:“江浅衣铸下大错,家族中诸位叔伯长老已将其软禁,为表明心迹,先取了他一根手指献与少堡主,只待少堡主一言,便立时以家法取其性命,且举江家上下尽数依附少堡主,只求保全江氏满门!” 北堂戎渡神情不变,只是淡笑,道:“哦?这是什么意思?”江玉素索性一口气说道:“方才少堡主见了我江家竭力凑齐的大批财物,却无是动于衷,既是如此,此事则必是不可揭过了,家中众人已商议妥当,若是少堡主见了礼单上之物却无表态,就只能以江浅衣一人以及江家所属全部势力,换家族一条生路!” 江玉素说着,不待北堂戎渡开口,便已苦笑道:“少堡主何等人,屠容公子之名,向来行事手段,无人不知,此次江浅衣犯下之事,怎是他一人性命就可了结,少堡主心中,只怕是要拿我江家上下性命来填!我江家看似家大业大,可在无遮堡之下,倾颓也就在一时之间而已,虽然眼前尚是风平浪静,可江家已是暗中倾颓之灾即近,因此只求家族能附少堡主骥尾,保全满门,前时殷家已灭,上上下下未留一人,我江家,不想步其后尘!”她满怀希冀地缓缓继续道:“江家虽与无遮堡相比,算不得什么,但也颇有实力,少堡主一念之间便是无数人的性命,但另一念之间,就是一股势力尽数收入囊中,还请少堡主三思。” 江玉素言罢,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是长跪于地,北堂戎渡只神情无波,漫不经心地道:“此事你自可去求我父亲,何必来找我?”江玉素何等玲珑剔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北堂戎渡,心中渐渐生出希望:“北堂堡主向来爱惜少堡主,究其根本,若少堡主要毁江家,我等再苦求北堂堡主也是无用,但少堡主若是并不在北堂堡主面前提及江家之事,江家则必然无碍……因此只求少堡主高抬贵手!” 北堂戎渡盯着江玉素,片刻之后,忽淡淡道:“你先起来。”尽管这话字面上没有别的意思,但江玉素哪里能不懂得这暗中之意,心下登时猛地一松,阴云尽去,慢慢站起身来,同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里衣,手脚亦使不上多少力气。 北堂戎渡重新坐下,呷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你们江家倒聪明,还没看见丝毫端倪,就赶紧来投我……上次只因为我手臂有伤,父亲不允我出门,因此才未亲自带人屠灭殷家,实话跟你说,若非今日之事,下个月,我便会带人前往江家,一消此仇。”他这一番话中语气平平,江玉素却只听得暗自侥幸,北堂戎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貌似不经意地道:“你们江家没有去求父亲,而是直接投了我,这一点,你们倒聪明。” 江玉素迟疑一下,谨慎而隐晦地挑选着措辞:“玉素身为女子,见识有限,但也知少堡主乃北堂堡主爱子,有‘简在帝心’这四字,便已足够令江家做出正确选择。”北堂戎渡突然笑了起来,道:“很好,你很好,我现在知道,江家为什么派你出面了,江浅衣愧为男子,怎及得你一半!好了,回去告诉你那些叔伯兄弟什么的,这江家家主,以后就是你了,想必他们既然让你来,就已经有了这个意思罢。”江玉素心中大喜,心知有了北堂戎渡明确表态支持她上位,自己这家主的地位才是真正牢固,因此立时深深下拜:“属下叩谢主子!”北堂戎渡微微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江玉素再次叩首:“属下必竭心尽力,以报爷万一!”说罢,这才带着一身冷汗,缓缓退下。 九十八. 暗莲 后园中花开繁胜,满目姹紫嫣红,湖面上新开的荷花绵连成片,说不出地清丽动人。 牧倾萍足下袅袅而行,一面看着湖中的荷花,她毕竟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