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就冷意重重,加上山风拂来,何疏连打几个喷嚏,只觉心脏连着脑袋的那根神经忽而扯紧,两端也倏地猛烈抽搐。 何疏脸色微白,下意识用拳头抵住胸口,本想插科打诨的话停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 刚到手的佛牌从掌心滑落,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直接歪向一边。 一只手阻住他倒地的趋势。 广寒动作强势,将他半扶半抱拽起来拖到岗亭里。 何疏有气无力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这条小命暂时还丢不了。 “你刚用了术法?” 何疏神情蔫蔫的:“言法道里的一言术。” 一言蔽之,言出法随,字越少,威力越大,但相应的,威力越大,反噬也就越大。 传说东汉张道陵,能以一言定人生死,何疏肯定是做不到的,但他以凡人之躯想拥有比肩古代高人甚至神明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更大。 只是吐几口血,或者发一场烧,对他而言已经异常仁慈了。 以前有一回他帮人驱邪,不得已动用了请神术,请来个了不得的人物,事后足足倒霉半个月,还遇上差点把人送走的车祸。 那头施从达和小刘陆续醒转。 两人扶着脑袋,懵懵懂懂,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刘还好一点,施从达被窅魔附身之后,又是跟何疏激烈搏斗,又是被广寒一手刀劈在脑袋上,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他龇牙咧嘴,只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吧?” 何疏不问还好,这一问,施从达愣神片刻,努力回想。 他刚才也不是全然没有记忆的,只是身体像被人操控,完全不由自主,他自己则如游离在身躯之外的魂魄,“冷眼旁观”事情发生,现在迷迷糊糊倒也能回想起一些。 越想,脸色就越是惨白。 这实在是太冲击他的世界观了。 施从达一个视鬼神为无稽之谈的人,打从把何疏抓回去问话开始,世界观就像风化建筑,被一点点侵蚀殆尽。 何疏原本就是想让他体会一下世界的真实险恶,才会特意叫他过来,现在看他饱受打击的模样,倒是有些不忍了。 “窅魔被老寒灭了,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我记得,”施从达喃喃道,“她是被活埋死的。” 虽然之前也知道,但总不如“亲眼所见,亲身体验”来得震撼。 提到余年,何疏脸上的轻松神色也没了。 施从达:“她死不瞑目,冤魂不散,为什么不托梦给我们?” 他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浓浓的茫然失落。 何疏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刚才看见的,不是余年的灵魂,应该是她残魂的一部分。” 魂魄不完整,就不一定记得自己生前所有事情,只有零星深刻执念,催动它去驻留重复某些事情。 等到魂魄消散,执念未散,那还会有一缕神念。 这些神念残留人间,理由各有不同。 有些因故人挽留思念而存在,有些则像余年,因自己生前惦记而存,还有一些,因活人信仰而停驻。 何疏的请神术,偶尔能请到一些只存在于历史书或传说中的人物,但并不是这些人的魂魄还在人间游荡,而是因为他们神念未散,所谓信仰之力,正是如此。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执念若深,山可倾海可覆。 更何况,余年只是一缕依存活人生机的清风。 心愿已了,烟消云散。 何疏忽然想起余年离开时,那仅存一缕残念如流星飞往的方向。 他问施从达:“咱们市郊西北有什么建筑,你知道不?” 施从达愣了一下,慢慢道:“烈士陵园。” 那里是建国后修建的烈士陵园,所有从清末揭竿起义的义士,抗战牺牲的先烈,找得到名,找不到名的,大都长眠在那里。 余年职业特殊,死后为了防止亲朋被报复,她的名字是不能出现在墓碑上的,但那里,理应也是她的归宿。 于是何疏也沉默下来。 他与施从达对视一眼,难得默契没有说话。 只有小刘揉着差点摔成两瓣屁股哼哼唧唧,还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4章 “李映建议,这个地方可以解散警戒了,不用日夜守着,没什么意义。” 广寒挂断电话,走过来对他们道。 施从达知道他的意思,余年已经死了,他们在附近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什么有意义的物证线索,再大张旗鼓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彻底收敛下来,放长线钓大鱼。 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不等于情感上能接受,他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只是嗯了一声,扶着腰站起来打电话喊人过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