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身,好像有无数的恶鬼在她的梦境里游荡。她断断续续的醒来,抓着春枝的手不让她走,要她上床陪自己睡。 春枝看得出来,大小姐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缩在被子里呜呜咽咽,玉琢般的精致小脸清瘦了两圈,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小的脸,看起来就更孱弱可怜,万分柔软好欺。 — 阮大小姐生病了。 难得病了没有闹腾,也没有非要叫别人来探望她。 阮明姝这回是真的病得不轻,受到惊吓缓不过来,一颗心像是被人拴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悬挂在头顶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下来。这种不知死期的迷茫,更叫人痛苦难安。 从前她夜里睡觉要点两盏灯,现在要点六盏灯。 睡了哭,醒了也哭。 她怕第二天睁开眼睛就被刑部的人抓过去坐牢,这天她精神好了一点,披了件衣裳下了床,她伏在案桌前写了封遗言。 若是死了,母亲给她准备的嫁妆就留给弟弟,随他怎么用。 写完了遗言,天就亮了。 阮明姝用过早膳,还是郁郁寡欢。 晌午时分,前几天来送锦盒的男人又出现在了后门。魏广来给主子递话,请阮大小姐去宝春楼一叙。 阮明姝等到了魏广,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是死是活,等见了面就能尘埃落定。 若是在前两天,她会叫人把魏广轰走,再怒骂两句沈嗣不要脸。 可是风水轮流转,她现在落在下风,免不了要低头。 阮明姝今日没心思打扮,穿了件素衫,面上憔悴的病色,被人扶着出了门。 魏广瞥了眼阮姑娘,是瘦了。 还瘦了很多。 眉眼沉寂了下来,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好像被一场大雪浇灭。 魏广对她生不出同情,来之前也料想过这几日阮姑娘定是被吓得不轻。她找得那名杀手是山匪,还是无恶不作的山匪,手里有不少的人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有些清白姑娘被他糟蹋过后弄死了。 所以他死了,也不冤。 魏广请她上轿,尽职尽责将人送到宝春楼门外。 阮明姝覆罩面纱,微拢眉头,快要见到那个男人时,双腿不争气的发软,谁能不怕那种变态? 她至今回想起前几天的事,还唇瓣发白,哆哆嗦嗦。 兄弟俩如出一辙。 都给了她好大的下马威。 阮明姝心里存着三分气,连门都没敲,推门而入。 沈嗣抬起眼,情绪内敛,清清冷冷,“阮姑娘。” 等房门关好,阮明姝扯下面纱,带着几分火气,压低了声音,她咬牙切齿的问:“沈大人,你想怎么样?” 沈嗣轻轻地笑,“第一次听阮姑娘叫我沈大人,还真是新鲜。” 先前都是呼来喝去叫他沈嗣。 阮明姝僵硬站在原地,和他好似陷入了僵持。 沈嗣叫她坐。 她不肯。 沈嗣耐着性子又说:“我脾气怎么样,阮姑娘应当领教过,还是坐吧。” 虽然生气,但是阮明姝确实被他这句淡淡的话威胁到了。 她都没这么怕过她的父母。 可以说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怕过一个人。 阮明姝的态度有所好转,说话差点咬到舌头,重复问了遍:“你想如何?” “你是想要银子,还是要别的好处?” 阮明姝来之前在脑海中幻想过,她大义凛然破罐破摔对他说,随便你如何。 但是站在他面前还是怕死,说不出口。 沈嗣盯着她轻轻颤抖的身躯,心想果然年纪还小,经不住吓。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 沈嗣说:“我要你听话。” 如果一定要娶她。 他希望她能乖乖听话。 沈嗣希望她能好好读书,多长点脑子,也多省点麻烦。 聪明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他也可以溺爱她,但那样只会毁了她。并不是为了她好。 阮明姝小脸懵懵,待回过味,她厚颜无耻:“我本来就很听话,也很孝顺。” 沈嗣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阮姑娘,我说的听话是……” 停顿几个瞬间,他轻扯嘴角:“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让你好好读书,你就得给我读。” “我不许你做的事情,你就不能做。” 阮明姝都听傻了,这个死变态是有什么怪毛病?怎如此喜欢教育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