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很多挽留的话要说的,从收到她要分手的消息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想办法挽回,飞机落地前的十几个小时足够他整理好思路准备好措辞去抚慰她、劝说她,可此刻她在他怀里绝望痛哭的样子却让他犹豫了。 ……她的状态很不好。 瘦了很多,像是生病了,无论多少次擦去眼泪新的悲伤也还是会漫溢出来——可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小小的羞涩、不明显的活泼,会开心地对他笑,好像他可以让她很快乐。 ——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让你这么疲惫、这么痛苦了吗? 挽回的立场突然变得不合法,劝导她就意味着要让她继续忍受折磨,温柔的湖泊被猛地投入一块巨石,可为了不淋湿岸边的人它还是要拼命忍着不掀起波涛,在最后的时刻依然试图赠她以粼粼的波光。 “那就先分开一阵子……” 他的声音已经哑了,或许是长途飞行带来的影响,也或许那个时候他也险些要落泪。 “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见面好吗?” 这是不会成真的话,他们双方都知道的。 体面的分手就应该这样,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相互指责,年轻的人们用很成熟的方式离别,标志就是做一个虚假的约定构建不存在的未来;告别的时候也是拥抱着的,她甚至还去机场送了他,称呼从“肖至”退回到“学长”,相处从拥抱亲吻退回到礼貌点头,他好像有些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眉眼是大雾弥漫的山谷,她依然还会在其中迷失,可却不敢放任自己继续在其中流连。 “……再见。” 他说。 “再见。” 她回答。 干净又简单,没有过多的拉扯摧毁体面,只是当他终于转身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她还是哭得失去控制,来来往往的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她,而她已经不在乎了,就像末日的难民不在乎废墟继续坍塌。 ……就这样吧。 一个人所能拥有的幸运终究是有限的。 能拥有这样一段美好灿烂的初恋……我已经把未来所有的好运都透支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一段漫长的分手适应期。 这真困难,在最开始的崩溃悲痛过后她又渐渐开始后悔,平均每天要有五十次冒出想去找他求复合的念头,最后又都被自己无情地制止了;初恋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就算结束了也要把人折磨得掉一层皮,对那个人的想念始终在心底盘桓不去,她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于是只好借更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 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台里了,无论策划还是执行都比正式员工还卖力,台里的老师都说她是一棵好苗子,还开玩笑说她毕业以后一定要来上班、千万不能另攀高枝跑到别的电视台去;有得必有失,她学校的课是翘得越来越多,以至于她们辅导员都专门来找她聊过一次,让她注意平衡好学习和工作,不要影响正常毕业。 消极完美主义者的特性又在发挥作用,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渐渐离谱到飞出大气层了,结果倒逼过程、弄得她自己疲于奔命,而她却一直坚持给自己洗脑,说这是努力、这是奋斗、这是年轻人应该有的冲劲,反正就不是错的,反正就不是病态。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才慢慢好起来。 血淋淋的新鲜伤口慢慢结痂,虽然还是一碰就疼可起码不再那么触目惊心,她的体重也终于慢慢回到了九十斤,失眠的频率也渐渐降低,闵瑞她们都很为她高兴,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她肯定能谈个更合适的,会越来越幸福的。 ——多微妙的措辞,“更合适的”而不是“更好的”,显然即便是跟她最亲的姐妹也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没有比肖至更好的人了。 她还会再恋爱吗? 还会再像喜欢他一样那么强烈地喜欢别人吗? 还会为一本图书馆的书、一袋校医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