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时周憬琛已经醒了,人端坐在窗边不知在看什么文书,面色有些冷凝。听见门口动静抬眸看了一眼,见是叶嘉回来,眉宇之中的冷凝之色便如雾散开。这人面对叶嘉的时候总是喜欢笑,仿佛没有脾气。叶嘉见他笑白了他一眼:“何时起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走就醒了。”光从窗外照着他的半边肩膀,雨天阴郁,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行吧,”叶嘉将菜端到床边的桌子上,“洗漱了么?炒了两个小炒,一起吃点吧。” “好。”周憬琛将手里的东西折叠起来塞回信封,桌上的文书收起来便过来接托盘。将两样菜摆好,就拉着叶嘉一起坐下。 山葱炒蛋刚出锅的,滚烫的,应季的山葱香得很。醋溜白菘也做得色泽鲜亮,舟车劳顿胃口不好,叶嘉特意放多点醋,味道做得有点偏重。当然,绝对不是因为周憬琛喜欢醋酸味儿。放下菜,丝丝缕缕的醋酸味儿勾的人口水泛滥。 周憬琛才夹了一筷子白菘,吃到嘴里眼睛就亮了。 “好吃吧?”叶嘉眯着眼睛笑,“现在正是吃山葱的时候,炒蛋的话很香的。” “嗯。” 周憬琛这人其实不挑食很好养活,吃什么都可以,吃食于他不过饱腹而已。不过饭菜的味道好的话会多吃一点,再加一条,对叶嘉做的菜格外捧场。叶嘉特意拿了五个馒头,原本预备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四个都给他。结果周憬琛四个馒头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嘉都无语了。 “四个馒头也不算多。”周憬琛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不过半饱而已。” 叶嘉:“……你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都没见你长肉。” 说着,她隐晦地瞥了一眼周憬琛的肚子,真的很平。想到手摸的触感,嗯,又平又硬。周憬琛被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好笑,“脑子用的多,自然吃得多。” 吃的非常少的叶嘉:“???” “……也不是说你脑子用得少。”周憬琛无辜地耸肩。 叶嘉:“……” 雨说下就下,沙沙地打着头顶的瓦片,声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不知不觉叶嘉来这边都两年。 林子里的树叶发了新芽,绿意像泼墨晕染,又是一年三月。或许是叶嘉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地方要比东乡镇暖和些。叶嘉开了窗看向雨幕,才想起来问周憬琛:“你还没跟我说,这次咱们到底去哪儿呢?不是说有要事要办?” “去安西都护府于阗。”周憬琛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梳子,拆了叶嘉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站在她身后给她慢慢地梳理发丝,“跟我去见一见外祖跟舅舅。” 叶嘉:“!!!!” 叶嘉听到这话顿时就瞪圆了眼睛:“见谁?” “外祖跟几个舅舅。”当初景王府落难,作为姻亲的余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余氏的娘家余家。余家老爷子是先皇太傅,余氏大兄乃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正经的四百年底蕴的书香门第。景王一出事,他们就逃脱不了被牵连流放的命运。 叶嘉:“……就这样去?” “不然嘞?”周憬琛学着叶嘉平时说话的态度,笑道,“咱如今流放,你难道还打算带伴手礼么?” 叶嘉:“……” “无事,外祖知晓周家的情况,不会在这方面挑你的规矩。再说,他们也并非那般拘泥之人。”余家是书香世家没错,但家风跟旁人板正的书香门第不同。余家人都是天资聪颖之人,性情每一代都很古怪。就如余氏的父亲,余老爷子就是个顽劣性子。 因着家底子够硬,老头儿一直到老性子都没改顽劣作风。当然,余家会被阖族牵连流放,也与老爷子当庭辱骂当今皇帝,不仅自己做文章还开诗会怂恿当朝读书人当众写诗讥讽当今有关。 余家一家子没怪老爷子任性妄为,余氏的几个兄弟花招百出地煽风点火……全家跟着老爷子一起流放。 叶嘉:“……”一家子狠人。 余老爷子教养子嗣全凭孩子的天性,从不苛求子女成才,更不将书香世家的名头死死扣在脑门上。也因着余老爷子这么教养,余家反而各有各的特长,兄弟姐妹也比一般的世家出身的子嗣团结。 “外祖性子颇有些促狭,有些喜爱捉弄人。三位舅舅的性子虽说迥异,但都十分随和,莫要担心。” ……这么说反而更担心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