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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黄粱 第86节


    知道无法等价地补偿他,但这是她叫自己心里好受点的唯一方法。

    下午,梁风去了趟邮局。

    记得上次来邮局寄信,似乎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

    她升入初中,给已经分别的小学同学寄过两封信。

    后来她收到过回信吗?梁风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坐在温暖的邮局大厅里,拿着一只黑色圆珠笔,一笔一划地写下:

    沈颐洲

    从没这样细细地看过他名姓的每一笔,从前只在唇齿间流转他的名字,如今落在微黄的封面上,像是尘埃落定,记入一段不会再被掀开的回忆。

    贴上邮票,付过钱。

    走到门口的信筒前。

    心情平静得像是今日的阳光,微冷的北风吹着梁风的发丝,一切明亮、安静。

    将那个名字投入,一声微微的“闷响”。

    如同一声“再也不见”。

    而后,沿街走回家里,看见梁珍在帮她核对行李的清单。

    “东西寄出去了?”

    梁风点点头:“寄出去了。”

    “那你今天一定要把你随身的登机箱收拾好呀,不能再拖了。”

    “好,”梁风换上拖鞋往里走,“我现在就去收。”

    安静的卧室里,一只小尺寸的登机箱敞开在地板上。

    梁风的东西并不多,前几天梁珍帮着一起列了清单,她只需按照清单将东西一一放入即可。

    卧室的门没关,家里没人说话,只有时不时的拿取东西的声音和走路的拖鞋声。

    窗外明亮而柔和的光线铺陈进这间小小的卧室,梁风低着头,无声地来往于行李箱和柜子之间。

    放入钱包,放入证件,放入要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最后,在抽屉的深处,看见那只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的——银白色打火机。

    莹润、安静。

    像一段被她遗忘、又或者悉心收藏的月光。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这只打火机的身上,甚至能闻得到若隐若现的薄荷味。

    眼前跳起虚无的、冰冷的火焰,手指也就不自觉地伸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金属打开声。

    梁风出神地看着它。

    拇指轻轻擦过粗糙的轮/盘,看见那束跳起的火。

    绚烂的、鲜活的、美丽的、迷幻的。

    耳边传来她曾经的笑,他闭眼时落下的吻,安静的浴室里,他在她耳边说过的佛罗伦萨。

    梅雨季节时的轻井泽,激烈的钢琴曲。

    火焰跳跃、肆虐

    拇指被硌出深深的印痕。

    “梁风。”

    “梁风。”

    “梁风。”

    一刻的惊醒,梁风骤然回头。

    看见梁珍正站在她的身后。

    “打火机不能带上飞机。”

    梁风出神地站在原地,不知是否听到了梁珍的话。

    “打火机不好带上飞机的呀。”梁珍又重复了一遍。

    目光缓缓地落去那火焰上。她看见那个在冬天点燃所有火柴的小女孩。

    一刻的绚烂,一刻的天旋地转。

    美梦做够了吧?美梦做够了吧?

    冰天雪地里,火焰燃至了最后一刻。

    梁风无声地看着那只打火机,抬手,熄灭。

    那个做过一场美梦的小姑娘已经死在了那个冬天里。

    白雪皑皑,一切早已结束了。

    “我不带走。”梁风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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