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见她穿的少,顺手将肩上的锦袍披给了尹秋,边说:什么问题? 尹秋暗自抓紧了裙袍,尽量自然地说:那年在紫薇教,南宫悯和我说过一些事情,她目光略有些深邃地看着满江雪,她说我娘大婚之日和生产之时你都没有到场,我想知道原因。 满江雪披袍的动作一顿。 我知道你和我娘感情深厚,也听过不少人提起你们从前相处的种种,尹秋说,我也知道师叔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否则当初你不会亲自下山去接我,这些年也不会对我这么好,都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既然如此,那两个重要的日子,师叔为什么都不在场? 其实这个问题,尹秋在过去的几年中好些次都想问她了,可就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有关满江雪的身世和经历,南宫悯都告诉了尹秋,唯独在这件事上她给尹秋留了一个悬念,且南宫悯还特地说过背后原因尹秋可能会接受不了,这就不得不让尹秋每每想起这事,都会涌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她会接受不了? 若是换成尹秋自己,不论是陆怀薇还是叶芝兰,抑或是季晚疏,这些师姐若是到了成婚生子的那一天,尹秋绝无可能缺席,便是再忙也会将公务推掉,毕竟一个人的大婚之日,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当年南宫悯口口声声说如意门事变是满江雪间接造成,她说满江雪是故意失约,才给了南宫悯攻上流苍山的机会,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样? 师叔真的是故意不去探望娘亲的吗? 如意门惨案,又是不是真的和师叔有关? 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时都归了家,凄风席卷着天地,带来永无休止的苍凉。 满江雪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凝霜,她垂眸看着尹秋,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动着繁杂的光华,看着她微抿的唇,也看着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愁郁和紧张。 为什么那两个重要的日子,她都没有到场? 思绪一瞬被冷风带远了,相似的面容在这一刻重叠起来,很快又剥离于一个绯红的秋日。 那日天气很好。 流苍山四季长红,漫山遍野都栽种着云雾般的红枫,如意门没有出事之前,满江雪时常和沈曼冬离宫远游,最常去流苍山的枫林练剑。 那天还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满江雪说:我不屑背后议人长短,但尹宣此人,实非你良配。 沈曼冬笑着摇头:我是沈家独女,又是如意门接班人,总是要成婚的,宣哥比旁人更合适。 满江雪说:怎么就更合适? 他无父无母,身家清白,沈曼冬说,若我是男子倒还好办,可我偏偏是个女子,爹娘年事已高,多年来再无子嗣,我要守住如意门,便只能招婿入赘,宣哥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他即便当了我夫君,如意门也不会因此改了姓,你知道的,这两年提亲的人不少,可他们真的喜欢我吗?他们只是想要如意门罢了。 满江雪静默良久:可你也并非真心喜欢他。 我的出身,不允许我真心喜欢谁,沈曼冬的笑意里含了些许苦涩,她意味不明地看着满江雪,轻声说,只要宣哥是真心喜欢我的,那就够了。 满江雪回望着她,片刻后侧过身,意欲离去。 我与众位师姐劝过你数次,你既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多言,师姐,祝你一切都好。 沈曼冬的喜服在秋风里荡漾起来,像是与那枫林融为了一体,她愣了愣,快步追赶上满江雪,一把将满江雪拉住,说:半个时辰后就要拜堂了,你要走么? 满江雪在风里回了头,她那时候才及笄不久,面容透着少女的稚嫩和青涩,可神情却已经和十年后的满江雪一模一样。 清清冷冷,没有尘欲,也没有世间的烟火气。 满江雪皱着眉,拂掉了沈曼冬的手,淡声说:宫中还有要务,我不能脱身。 沈曼冬勉强笑着:可我希望你在。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脸,说,若非你昨夜突然同我说了那些话,即便你执意要与尹宣成亲,我也自当备上贺礼陪你走完大婚之日,可眼下,我做不到。 沈曼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这么为难吗? 不是为难,满江雪说,是荒唐。 沈曼冬沉默少顷,闭上眼轻轻笑了起来,须臾,她又将眼睛睁开,凝望着满江雪,说:师妹,你知道吗,你像是那种永远不会为红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