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去的少年从药池中走出,淋漓的药汁滴落满地,换上干净的衣衫,将少年送进干净柔软的被褥中。 殷玄生脱下玄黑衣衫,屏风阻隔在房间的另一边,前方便是一面琉璃镜,他转过身,琉璃镜映照出他宽阔的肩背,从小练剑的淬炼出的肌肉蕴含着无数能量,紧实的附着在高大修长的骨架上,他侧头,抬手摸了摸左肩。 那里有一枚牙印,还带着血迹,是少年蜷在他怀中,小兽般的撕咬。 殷玄生淡漠的眉眼看向琉璃镜,看着那枚牙印,鲜红的血迹,眸子微暗。 很漂亮的牙印。 像少年的牙一样整洁秀气。 换好衣衫从屏风后走出,少年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睡得静谧,格外苍白的面色为他添了几分白瓷般的脆弱易碎,睫羽垂落在薄薄的眼睑上,殷玄生走到床沿垂眸看着少年的睡颜。 片刻,他抬手,指尖上挑,一枚缠绕魔气隐隐带着金光的珠子从他怀中飞了出来,悬在床帐之中。 殷玄生看着那枚珠子中的人影:李言,是想魂飞魄散吗。 房间中沉默了许久后,珠子中传出李言的声音。 你果然已经想起来了,离他远点不好吗,你明知道你会害死他。 殷玄生黑眸下浓雾聚集,翻滚起巨大的云翳,最终无声的被压在了冷漠的神色下挑了挑眉头。 万年了,你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他掌心收拢,将那枚珠子握进了掌心之中。 下一步,该把定魄炼出来了。 床榻上,夏子皎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梦境中断,断在了太一仙府外,李言拉着他回到那数万年前的太一仙府,去听那讲堂中的课。 正邪,道义,曾经他受过的教诲,听得他头都疼。 讲堂上,苏子蛟坐在第一席,听课听得十分认真,低着头正一笔一笔的记着什么。 夏子皎走近,看见他那一手漂亮端正的小楷,每一个笔锋都落在最正确的位置上,浓黑的墨落在柔软宣纸上,笔锋一提一落,落下两个字。 无妄。 他又提笔,默默在后面添了一个卦字。 周易,六十四卦第二十五卦,无妄。 可是那个字落下之后,他便什么都不写了,后面还有二十六卦,二十七卦,他却只看着无妄两个字。 无妄是恶,是冷漠无情的,甚至高高在上的。 但夏子皎记得在花楼的那个夜晚,苏子蛟恼怒的抱住了无妄,在他颈侧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那时候无妄看着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用指节撬开了他的牙关,淡漠的欣赏着他恼怒不堪的神情。 随意咬。 那双眸子看着他,又问。 你想要洗心海中的秘宝? 他似乎笑了,眼底的笑意转瞬即逝,至少在那一刻,苏子蛟拿捏不准无妄会做什么,所以在无妄不止留了他性命,还给他留下了尊严之后,他很错愕,以至于提不起多少恨意。 他会想,无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妄究竟修习的是什么功法,无妄究竟是因何诞生,无妄对这个世界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天道要诞下一个魔修。 苏子蛟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思念。 夏子皎旁观着这一切,既能隐隐感觉到苏子蛟的心情,他的心乱了,他很想去见无妄,想要弄明白一切的谜题。 这个谜题不止是他对无妄,还有他对天道的疑惑不安,天道为何不创造一个天生圣人来匡扶这个世界,却要创造一个魔修? 苏家再次组织青年一辈的除魔行动,苏子蛟二话不说便加入了进去,众多弟子前往人间各处为百姓除魔,而他直奔洗心海。 至此,梦境崩塌,夏子皎只能看见苏子蛟走出太一仙府的背影。 待到第二日醒来,夏子皎躺在被窝里默默想了小半个时辰他前世和玄生前世的关系,因为天生的立场不同且无法折中,其实他俩的矛盾是很多的。 况且那时候的无妄初诞生,正是最无情桀骜的时刻,而苏子蛟也是一个从未受挫过的天之骄子,从小天赋异禀,在他眼中没什么是他做不到克服不了的,很难想象他俩后来是怎么相处的,感觉会天天打架。 但总归是过去的事了,夏子皎爬起床,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亵衣,知道是殷玄生给他换了衣衫,这次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摸着柔软光滑的衣料,心跳还是急促跳动,快了两拍。 起身坐着,缓了一会夏子皎隐隐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想了一会才后知后觉,李言的气息消失了! 他将意识探入空间戒指中,果然原本放着琉璃珠的位置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披上衣衫推门出去:阿霄,殷玄生在哪儿? 阿霄守在远处,见少君唤他即刻答:少君,殷公子在云林阁的小炼丹室。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