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走的,要走半个多月呢。 半个多月! 厉劲秋震怒。 他的可恶妹妹,只会在聊天框里指责他无情无义没心没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简直没有半点可爱。 他离开博物馆,回到暴雨浇透的车上,越看聊天记录就越痛心。 周俊彤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居然一直在骂我? 大雨飘零伤透哥心,他完全不记得周俊彤为什么会在聊天记录里狂骂不止。 直到他翻到了前天的聊天记录,才发现 周俊彤:哥,我居然被派去北京培训?啊啊啊半个月都要关在会议楼里,下楼上课,上楼睡觉,这是坐牢吗! 厉劲秋:嗯,好好改造。 厉劲秋: 厉劲秋收起手机,启动车辆。 周俊彤还骂得真对,他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妹妹是要去培训,而不是去坐牢。 没有逮到周俊彤的厉劲秋,顿时无处可去。 家里冷冷清清,路上大雨瓢泼,阴沉可怖。 他在红绿灯前等了等,然后决定,去樊林。 雨中的樊林,宛如城市边缘的隐士居所,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之中。 厉劲秋熟门熟路,停车进门。 絮姐捧着茶盏和他打招呼。 厉劲秋将抖了抖肩膀上的雨珠,钟应呢? 絮姐指了指长廊,在看雨。 钟应确实在看雨。 他穿着短裤,光着小腿坐在长廊悬高半截的地面,让瓢泼的大雨尽情淋湿他的双脚。 而他的腿上,摆放着一张无弦素琴。 钟应的右手手指,已经拆掉了纱布。 可惜丑陋的伤口,依然凝固着黑紫的血色,至少得一两个月才能重新长好指甲,完全恢复。 幸好,素琴无弦,心中有音。 厉劲秋默默坐下,看他晃荡着双脚,沉浸在指尖轻敲素琴的旋律里,感受到了即将逝去的夏日,如何的短暂悲戚。 他们默契的沉默坐着,不去提熠熠,也不去提音乐。 厉劲秋心情终于开阔了一些,也不问钟应,学着他脱掉了鞋袜,扔在长廊旁,卷起裤腿,伸出脚,像个孩子一样,胡乱的玩雨。 他听到一声叹息。 转过头,就见到钟应的手指无声的摩挲素琴琴面。 钟应凝视他,一言不发,仿佛在问他为什么来。 厉劲秋笑着说:没事做,来陪你顿悟。 钟应总算勾了勾嘴角,神色依然忧愁。 忽然,他问:说到雨,你会想起什么? 嗯厉劲秋脑海里都是旋律,将湿漉漉的脚掌踩在长廊阶梯上,立刻回答道,《田园交响曲》、贝多芬《第17号钢琴奏鸣曲》、维尔瓦第《四季》。 钟应诧异看他。 怎么了?厉劲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可钟应只是一脸无奈,说道:这些乐曲我都没有听过,就算你说出了它们的名字,对于我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英文、陌生的五线谱、陌生的乐曲名,像是陌生大地陌生的雨。 厉劲秋觉得钟应的情绪不对,他困惑的出声反问: 你呢?见到雨想起了什么? 秋思、华歌、师父 他幽幽长叹,沉默的凝视大雨如注。 马上秋天了。 钟应说完,踩在淋湿的阶梯站起来,抱起了他的素琴,转身就走。 他没有穿鞋,没有和厉劲秋打招呼。 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延展在潮湿的雨日长廊。 厉劲秋不可能也赤着脚追过去,但他一腿都是雨水,穿袜穿鞋又很麻烦。 钟应? 他站起来,冲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喊,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厉劲秋想了想,正准备拎起鞋袜,去找絮姐要张擦脚布,就见到了从琴行走出来的樊成云。 最近要是没事,厉先生还是不要来找小应了。 樊成云笑容无奈,显然看到了刚才钟应灵魂出窍一般的状态。 他担心的说道,他不喜欢参加葬礼,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秋天。 厉劲秋惊讶的问:为什么?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为什么不要来找钟应,还是钟应为什么不喜欢秋天。 樊成云站在长廊边,看着雨,也在看这个名字里拥有肃杀秋天的年轻人。 他神色慈祥,声音沉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