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前,看着熟悉的黑白琴键,一时之间,混乱得不知道我该是什么样子。 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他一定可以自信的按下琴键,随心所欲的放飞思绪。 可现在,他眼前是钢琴的琴键,想到的却是熠熠。 黑色的半音,如同熠熠漆黑的眼眸,澄澈清亮。 白色的全音,正如熠熠苍白的脸颊,瘦弱稚嫩。 他的小妹妹,出生至今不过十二岁,还没能亲眼见到更美好的世界,就不得不浑身缠满枷锁,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熠熠一直是懂事听话的。 她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般任性。 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小姑娘,默默的啜泣,仿佛清楚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伤心得只能依靠药物才能止住她源源不断的泪水。 压抑到极致情绪,充满了她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悄无声息结束一切的茫然。 连君安清楚的知道,熠熠害怕的不是结束,她害怕的是结束之前就要如此消失。 她在做最后一次抗争。 她灵魂中迸发的色彩,浓烈得让连君安害怕。 像赤红的血液,像炽烈的太阳。 她可以服从命运的死去,但她不愿死得如此寂静无声! 连君安的眼泪难以抑制的流淌。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按响了他害怕的音符。 温柔、坚韧的音符,轻轻颤抖,连君安在钢琴清澈凌冽的声音里,放肆的为连生熠痛哭。 钟应站在那里,注视着哭泣的钢琴家。 他抬手弹奏的旋律没有任何的主题,充斥着灵魂深处的悲痛,在替一位稚嫩、脆弱的小姑娘,控诉这世事无常,天道不公。 这位钢琴家,懂得无数高超的钢琴技巧,手指却坦诚直白的砸向琴键。 高亢刺耳的声响是他的愤怒、他的悲伤。 漆黑琴键随着他狠狠弹奏,掀起漆黑的狂风骤雨,掩盖不住他声嘶力竭的哭声。 哭声和琴声交织,厉劲秋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钟应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听下去,他真的于心不忍。 一个大男人,将心中苦闷伤痛诉诸钢琴。 庞大的三角斯坦威简直要被他给弹裂,发出了同样悲惨凄苦的吼叫。 这根本不是即兴,这根本是钟应故意想让连君安发泄出来。 站在专业作曲人的角度,厉劲秋很负责任的认为:这首即兴毫无意义。 但是,他神情严肃,依然等候着连君安弹完。 终于,借着即兴演奏痛快哭泣的连君安结束了演奏。 厉劲秋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我想点评一下你的钢琴,但是 他抢在钟应点评前出声,试图改善一下自己不会说话的刻薄形象。 朋友,一切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连君安印象里的厉劲秋,严厉冷漠。 结果,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令连君安傻乎乎的愣在那里,一脸泪痕的盯着他。 是的。钟应勾起浅淡的笑,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的态度永远平静乐观,连先生,请你振作起来,因为你是哥哥。 安静繁忙的病房,站着一群护士和医生,小心翼翼的查看连生熠的身体状况。 连君安回来的时候,于美玲正在病房门外压低声音打电话。 我说了,取消。 她脸色烦躁,更克制不住语气,没有为什么,违约金和赔偿我都会付!我说了取消! 于美玲还有几场演出,但连生熠从昨晚开始哭个不停,她再是敬业也不会在这种特殊时候离开女儿半步。 等她和电话那边吵完,连君安终于出声。 妈,你回去休息吧。 于美玲乜他一眼,不行,我不放心。 我守着她。 连君安神色疲惫,依然声音沉稳的说道,爸爸快要回来了,我和爸爸会守着她。 你爸?于美玲顿时愤怒与悲伤交织,熠熠昨晚就进了医院,他都没说要回来。他回来?他怎么可能回来 她的埋怨带着哭腔,还没痛骂连凯狼心狗肺,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玲。 风尘仆仆的连凯,回国直接奔来了医院。 他走到于美玲身前,还没说话,之前强势镇定的母亲,就狠狠抱住了他 你个混蛋,你怎么才回来! 于美玲确实过于疲惫。 连君安都坐在陪护床上睡了几个小时,她是整整一晚没合眼。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