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欧和记者们的福,我确实知道。但是,另一把木兰琵琶可不是拍卖行随随便便出价就能拿走的乐器,它的主人,很难形容。 他是一个奥地利人,他绝对不认识你们民国乐社的音乐家,更不关心什么集中营和大屠杀。 他聊起雌蕊琵琶现在的主人,满是玩味,还带着犹太人的冷漠。 反正,他跟你所说的郑婉清一点儿也不像,当然也不像我祖父崇拜的楚先生,可他是那位出售雄蕊琵琶女士的亲弟弟。 楚书铭拯救了祖父,是弗利斯钦佩的英雄。 郑婉清摔杯赠诗,令弗利斯感慨谁说女子不如男。 在他心里,雄蕊琵琶的主人顶天立地,雌蕊琵琶的主人巾帼红颜。 然而,他亲眼所见的现任主人们,既不是巾帼,更不威武,简直打碎了弗利斯自幼的童话幻想。 也打碎了祖父告诉他,很久很久以前,女子男扮女装替父从军的木兰神话。 钟应沉默思考,只觉得世事无常。 楚书铭与郑婉清的的确确是民国时期,值得敬仰的贤伉俪。 可他们的后代,从弗利斯的形容来看,拜金虚荣,而且并不认同自己是中国人,只认为自己是奥地利人。 他犹豫片刻,说道:虽然中国有古话,虎父无犬子,但是子孙后代不如曾经的英雄豪杰,也是常有的事情。雄蕊琵琶现在的主人她还好吗? 不太好。弗利斯坦诚回答,如果她没什么事,恐怕也不会把琵琶交给拍卖行。但我觉得,这一千万欧,不会那么顺利的到她手上。 您做了什么?钟应惊讶追问。 弗利斯笑着站起来,摊开手表示无辜,除了一千万欧,我什么都没做。是她的亲弟弟认为遗产归属有问题,一千万欧他也有份儿,所以正在走司法程序。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另一把琵琶在他手上? 钟应闻言错愕震惊,遗产归属有问题,会收回雄蕊琵琶吗? 你放心。这两位楚先生的子孙不打完官司,琵琶就不会属于我,也不属于他们。 弗利斯勾起狡猾笑意,它暂时存放于拍卖行这个公正可靠的第三方机构,所以你可以尽情使用,因为拍卖行已经准备好了合同,邀请优秀的演奏者对拍品进行展示,你想弹奏它多久都可以。 真正的商人,永远心思狡诈。 钟应甚至觉得,弗利斯就是不想给他们一分钱,又不愿意楚先生的琵琶留在他们手上,才故意用钱挑拨关系的。 兄弟阋墙,自古惨烈。 不需要这位商人详细阐述姐弟之间的矛盾,他都能想象一千万欧能够让人打得如何头破血流。 弗利斯先生,这就是您出价一千万欧的原因?钟应皱眉看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猜测。 弗利斯哈哈大笑,随性依靠着沙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计谋。 对。金钱永远是人性的试金石,如果他们都是好人,我不介意真诚的回报他们。现在看来,哪怕他们和楚先生、郑女士有血缘关系,也从内到外的不配做两位夫妇的后代,只会诋毁他们的名声。 一千万欧的琵琶,在奥地利人尽皆知。 两姐弟为了金钱,不顾情面的大战,还没上演。 可弗利斯非常期待。 他乜了一眼钟应,见到年轻人凝重的表情。 你是不是认为,犹太人很冷漠? 钟应安静看他,我应该觉得您冷漠吗? 弗利斯手撑着脸颊,状似天真的帮他分析说道:作为我祖父恩人的子孙,我没有给他们金钱回报,没有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还设下阴谋诡计,让他们姐弟撕破脸皮,应该是恶人中的恶人了吧。 他说的不错。 知恩不图报,反而以怨报德,挑起恩人后代的矛盾,简直十足恶人。 然而,钟应想到一千万欧就能引得亲姐弟分崩离析,只觉得惋惜惆怅。 你做的事情,谈不上阴险。 他的声音低沉,为牺牲的楚先生哀伤,又为楚先生后代的不争气叹息。 因为楚先生为您祖父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得到报答。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他是大善人,您是假恶人。 钟应抬眸看他,视线澄澈清明,您想看清楚先生后代是什么样的人,想看清我是什么样的人,都和楚先生无关。 所以,您能不能告诉我,那把雌蕊琵琶又在哪儿? 弗利斯没有见过这么清醒的人。 他步步设套,想听钟应指责他或者顺从他,却只得到了直白的问话。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想要的是琵琶,而不是什么血缘传承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