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恒坐在另一侧偏殿内入静,窗外虽电闪雷鸣却丝毫没能影响他,他专心致志的一遍又一遍行着周天,将刚刚耗费的灵力一点点的聚集起来。整个界灵殿内外的阵法都与白羽恒的灵力蛛丝相连,再以白羽恒的灵力为纽带与御神御庄相通。中元时节,百鬼蠢动,狐妖惊魂,千落庄里未转生的半妖们正在自家管教灵师的安抚下竭力抵抗着狐妖妖力无意识四散带来的妖魂震荡。御神亲自带人在千落庄额外结了阵法,助半妖们固魂。白羽恒感受着御神的灵力在千落庄汇聚,将一切躁动安于内,不由得放下心来。又小心驱使着灵力在神见之森的阵法上游走一圈,将每一处阵眼悉心查探,最后才回到了转生湖。甫一接触才加固的阵法,顿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气直冲而来。白羽恒心内纳罕,又十分不安,急忙草草收了正在行的周天,将灵力敛入内府后,站起身走向殿外。谁知刚转到主殿,就见一个人影从主殿后面一点点的蹭过来。 “谁?!”白羽恒将手按在佩剑上,戒备的走过去,待看清来人是泽生后立刻冲过去,扶住浑身是血的泽生,惊道,“泽生师兄?出什么事了?” “快!快!”泽生断断续续的道,“快去叫御神!半妖们要到转生湖命祭!” “命祭?!”白羽恒不明所以,“泽生师兄你在说什么?半妖们都在千落庄啊。” “是流凌。”泽生紧抓着白羽恒的手腕,急道,“还有苏晟,苏晟他,他是通启年间谋逆的半妖余孽!他是半妖们安插在界灵殿的细作!” “怎么可能?!师兄怎么可能是半妖?”白羽恒脱口而出,可瞬间又惊醒,“他……他……” 是的,他是。 “所谓皇亲血脉的转生之法,也许只是周氏先祖故意留下来约束半妖的手段。” “我不是为界灵殿追查。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他是谁。” “为何重要与你无关,我也不能跟你解释。” “有很多事不能和你说!” “昔年我家遭遇变故,家里百余口都死于非命,独我一人得恩家所救才能活到现在,这些事我一直放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白羽恒想起来了,苏晟那些大逆不道和大有深意的话,都是因为苏晟是从血海中死里逃生的半妖。白羽恒记起来了,花街上苏晟对上自己无意中溢出的灵力后皮肤曾变得细腻白皙如同婴孩,那正是半妖被逼得妖力反噬的症状。 “可是,他立过血誓,会真的与界灵殿为敌吗?”白羽恒轻轻问着自己,内心坚定的高墙却有了微小的裂痕,“他……” 他,会吗? “我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念想,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可我还是忍不住奢望,有朝一日我能为家人沉冤昭雪,让世人知道,他们才是周幽朝最忠诚的砥柱。” “伤心是没有的,只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恨自己无能为力而已。” “只有我活下来了,若我不能为他们正名,就没有人能了。” 高墙的缝隙在扩大,白羽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佩剑。 “白羽恒!”泽生猛摇了一下白羽恒,吼道,“他们抓走了杨渌,去了转生湖!要快点阻止他们,再晚就来不及了!” 白羽恒回过神,怔怔的看着泽生焦急的大嚷大叫,突然放开泽生,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界灵殿。 不,不会的。 “心底的旧伤不想拿出来给人看,甚至自己都不想看,也不可以吗?” “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界灵殿,你会不会跟我走?” “大概……还乡吧。” “落叶归根,我也不能老死在这里吧?!” “无依无靠,总归凄凉。” 白羽恒不会忘记,苏晟道来家门不幸时的低沉语气和哀伤神色,但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恨意。苏晟心底一直藏着的那条深到痛楚都无法表露,深到药石都无法抵达的伤痕也只是让苏晟少了烟火气,并没有让苏晟沾染上戾气。 “师兄不会背叛界灵殿的。”白羽恒坚定的执拗着,“一直随波飘荡,无处落脚也无处容身的他早已安身界灵殿。他不是无处可去,他更不是无依无靠。”高墙重又坚固,水面重回平静,白羽恒一边沿着暗梯直下到转生湖,一边下了决心,“师兄等我,我来和你相依为命,绝不会让你独自游走世间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