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利剑,终露锋锐。】 周偈坐在营寨角楼的顶上,看着夕阳正一点点的沉入地平线,只余下漫天暮色将天边的薄云、远处的山丘、营寨里的人和马都镀上一层暗金色的边纹,不由自主的感慨道:“此处应有酒。” “咦?喝酒?”暮色从角楼里探出头,看向上面,问,“殿下是饿了吗?” 义薄云天的豪情壮志霎时间被柴米油盐碾得粉碎,周偈忍住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气血,咬牙切齿的笑着道:“不饿。” “哦。”暮色竟还略有些失望,恹恹的把头缩了回去。可是没一会儿,又把头探出来,难为情的说,“那个……殿下,我饿了。” “……”周偈无语到极致,看着暮色满脸期待的神色,忍了又忍,才只是嫌弃的挥挥手,“去吧,你去吃吧。” “那殿下你呢?” “我说了我不饿!”周偈一字一顿的怒道,“快!滚!” “是!”暮色瞅出周偈神色的不善,立刻识趣的溜走。 送走了煞风景的小傻子,又见鬼精。周偈看着锐儿举着雀鹰翻上角楼,无奈的长叹一声,将随着夕阳余晖漫染而出的所有情愫收回来,待锐儿落在自己身侧后问:“什么事?” “信雕回来了。” “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锐儿呈上军报,“只让恂王密切关注东西沃噶的动向。” “咦?”周偈大为惊奇,接过军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喃喃道,“父皇怎么没骂我作妖?” “恂王。”锐儿有些无语,“军报上不适宜写这些。” “父皇若是想骂人才不管什么适宜什么不适宜呢。”周偈将军报还给锐儿,“既然父皇没说不让,那我们就接着挖。” “是。”锐儿领命,犹豫一下又道,“可是再挖就要挖出风州挖到廾州去了。” “那就挖过去呗。”周偈不以为意,却对上锐儿呆愣的碧眸,略有些诧异,稍想一下立刻意识到问题,又补充道,“派人给廾州刺史送个信,让他提前安抚好百姓。这边你和林鸣堂交待一下,留好卫戍部曲。”周偈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道,“防线拉得太长,一定要注意各部曲间的互望之势,一旦有变,要能迅速协防才行。” “明白。” “还有什么事?”周偈见锐儿没动,指指锐儿手里的雀鹰问,“找我的?” “是。”锐儿说着将雀鹰举到周偈眼前,“苏总师给恂王传了灵犀来。” 周偈听闻,散出自身灵力,对上了雀鹰黑亮的眼睛,将苏晟的一言一语悉数读出,许久后周偈轻轻一笑,收回灵犀,看向远处的阿拿山,问:“最近那边的动向如何?” “老样子。”锐儿也望向远处的山脉,“今年雨水不足,仅靠阿拿山的融雪水源不太够,草场反倒不如奉川边的好。现如今东西沃噶都在忙着往南抢草场,没功夫去理会乎耶伊的那块儿破地。” “嘁!这叫什么事啊?!”周偈听闻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说,“乎耶伊的价值在蛮人眼里还不如几根草,真是浪费本王千里迢迢的来救他。”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灭了他?”锐儿有些着急,“再拖,就怕他真的缓过来了。” “缓过来又怎样?”周偈不屑的说,“我们十万大军在此,三个乎耶伊也能灭了。” “可是,到时候阿拿国国泰民安的,我们就没有理由了。” “你放心,理由多得是。”周偈轻笑一声,“本王来都来了,若是不掀个天翻地覆,都对不起我大魔王的称号。” “怎么掀?”锐儿忍不住抱怨,“就靠挖河道吗?” “对!”周偈胸有成竹,“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往后的日子里,周偈依然在忙着挖河道,果不其然的就从风州挖到了廾州,从夏天挖到了冬天,直挖到奉川分流之地——当年周佶大破北蛮的川西隘。北疆严寒,滴水成冰,奉川没了往日的灵动,变成了毫无生机的银蛇。川西隘的西北风更是日夜嚎叫,瞅准时机就从王帐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炭火一阵抽搐,不小心飞起几点火星落在周偈的貂裘上,燃掉了几根绒毛。 “见鬼!”周偈见状,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却是将貂裘裹紧几分,感慨道,“真是无法想象当年长兄是如何挨过来的。” “就那么熬过来的。”锐儿说着又添了几块炭,“其实草原上最可怕的并不是极度严寒,而是肆虐的暴风雪,真的能吃人。今年已经算好的了,还没怎么下雪。” “是压根一场雪没下。”周偈纠正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