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问你。”苏晟斟酌着字眼,缓缓开口,“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界灵殿,你会不会跟我走?” “咦?”白羽恒诧异道,“师兄为何要离开界灵殿?师兄要去哪?” “大概……”苏晟含糊道,“还乡吧。” “师兄在故乡还有亲人吗?” “不知道。”苏晟反问,“不过落叶归根,我也不能老死在这里吧?!” “终老在此有何不好?”白羽恒不解。 “无依无靠,总归凄凉。”苏晟有些莫名的惆怅。 “怎么会呢?我在啊。”白羽恒仰起脸看向苏晟,“我和师兄相依为命,可好?” 苏晟望着白羽恒依如孩童般纯真的清澈双眸,轻而易举的就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倒影。那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看过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已再难起涟漪的心一下子就热络起来。将那些无法跨越的宿命殊途和所有能与不能都抛至脑后,不管不顾的就陷了进去。纵是人寿数短,注定无法共白头,也要执子之手,相携在今朝。 “好。”苏晟点点头,突然伸手将白羽恒揽进怀里。 迟来的春色润进了神见之森,也润进了人心,却润不进残缺不全的内府。 阿宫蜷缩在荒庙的塑像后,抑制不住灵力的反噬,只觉内息根本不受控制,在早已残缺不全的七经八脉间左突右进,搅得内府动荡不安。阿宫强运内力,试图将散乱的灵力收归一处,谁知脆弱的内府承受不住,几欲崩塌,引来了更为凶猛的反噬,疼得阿宫缩成一团,紧咬着唇才没有喊出来。 可不知为何,痛苦中的神智却是格外清明,那些久远的过往悉数在阿宫的脑海中重演,将阿宫带回了深渊。 漫天灵火在神见之森肆虐,将慌不择路的半妖们推到了屠刀之下。大地被鲜血浸染成铁锈色,竟催开了神见之森最难得一见的赤韶藤。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如同带刺的网,将所有生念尽绝于下。 阿宫躲在一株槐树后瑟瑟发抖,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九死一生的为御神夺下了帝位,他转过头就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这皇权竟能大过天理吗? 惨叫声在远处响起,阿宫吓得捂紧了耳朵。他不知道,皇权手里的那柄屠刀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头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捱多久。可是,他不想死。虽然他脑子里只记得无尽的杀戮和阴谋,可他也看过神见之森的春夏秋冬,看过皇宫的巍峨庄严。他想活着,去看更多的景,去看更多的人,去经历更多的悲欢喜乐。 又一声惨叫声响起,比刚刚的又近了一些。阿宫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可是跑,又能跑到哪去?阿宫茫然的看着前面的遮天密林,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努力鼓起所剩无几的生念,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密林。 阿宫不记得自己在密林里奔跑了多久,他只是本能的想跑得再远一些,可跑来跑去却还是没能躲开身后紧跟而至的屠刀。 “这边!”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随后阿宫就被人不由分说的拉起,朝着密林更深处而去。 “阿晟?”阿宫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竟多了几分生念,“你也逃出来了?” “现在还不算。”阿晟拉着阿宫在密林里夺路狂奔,直到看见一个灵师才停下。 灵师顾不上多看阿宫一眼,忙拔出佩剑插在地上,随后催动自身灵力。阿宫看懂了,灵师正凝灵于刃,以灵剑为楔,将自己的阵法强行钉在了神见之森坤位的阵眼之中。眼见神见之森的坤位在灵师阵法催动下渐渐露出生门,阿宫不由自主的感叹灵师高深的阵法造诣。 “好了。”灵师清澈的大眼睛中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纯真,“你们从这出去,不会被他们察觉的。”又伸手拽下自己的剑穗,塞给阿晟,“若是无处可去,就去葆汀郡杨府,我父亲会收留你们的。” “嗯。”阿晟将剑穗紧紧握在手里,向着灵师伏身一拜,“大恩不言谢,阿晟来日再报。” “不必说谢,一切皆是天定。”灵师冲着阿晟展颜一笑,“快走吧。” 可是往后的日子,阿宫终归是与阿晟分道扬镳了。阿宫一直想不通,九死一生逃离了那座能吃人的神见之森,为什么还要回去。可阿晟却执拗的认为,命是杨家给的,终我一生,亦要偿还。 “难道……”阿宫忍过一波反噬,虚弱的喘息,轻轻问着自己,“我选错了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