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嫌吾长,尔衰甚疾。】 周偈低头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落脚处总是小心避让飘落在地的花瓣,一阵春风来,花落缤纷,周偈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脑海里却出现一双微垂的丹凤眼,脑袋上还顶着几片花瓣,一团傻气。周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恂王妃沈氏走在周偈身后,见到周偈难得的笑脸,忍不住问道:“殿下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没什么。”周偈收回了笑脸,随意的说,“只是觉得母后今日气色好于往日,有些宽慰罢了。” “今日见母后,也觉得母后甚为慈和,并不像殿下说的那般难亲近。” “许是因为见到你来吧,往日我来,都是不理不睬的。”周偈吩咐道,“既然母后喜欢你,那你以后就多进宫陪母后吧。” “是。”沈氏微敛一礼,恭顺的跟在周偈身后,看着满园落花,感慨道,“飘花缤纷,刹那芳华,虽只一瞬,却能让人欣喜许久,每每思之,自有柔情。” 周偈听着沈氏的感慨,回想着那些让人欣喜许久的一瞬,一个从天而降的金色身影突然就自心底跳出来,赶走了凶恶的飞鹰,端的是潇洒帅气,英气逼人,怎么……周偈又想到了那个脑袋上顶着花瓣的傻脸。 “怎么现在就长成了这样?”周偈心内腹诽着,脸上却是沈氏没见过的温柔笑颜。 沈氏突然就红了脸,稍凑近周偈,轻声问道:“殿下也是记起了那年七夕吗?” 周偈愣了一下,看着沈氏莫名其妙的娇羞,仔细回想了所有的七夕,实在不知道沈氏指的是什么,只好颇为歉疚的问:“哪一年?” “就是那一年乞巧宫宴。”沈氏的脸更红,声音几不可闻,“殿下……要走了我的绢帕。” “啧!”周偈心里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着奔腾而过,这次腹诽的目标换成了自己,“周偈啊周偈,这种莫名其妙的风流债都能让你撞上,你也是很可以了。现在讨债都讨到家里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那日的女公子原来就是王妃?”周偈故作奇道,“本王那日原是为奉川翁主讨要的绢帕,未想到竟与王妃结缘,真是奇妙啊,哈哈。” “殿下是为了这个原由?”沈氏听着周偈假得过分的笑声,原本的娇羞已经僵了一半,声音也没了刚才的柔情,“那殿下可知,如此直白的讨要绢帕,会令女子多想?” “那是本王思虑不周,唐突了。”周偈向着沈氏微敛一礼,陪笑着说,“本王回去就命人多买几条绢帕,向王妃赔罪。” “不必了。”沈氏维持着面上的端庄,冷冷的说道,“你我已是夫妻,无需如此赘礼。” 满园绚丽都变成了碍眼的俗陋,回府的马车里,气氛尴尬得让周偈想跳车。好不容易挨到府,一进门又看见那个傻了吧唧的半妖常随正畏畏缩缩的躲在廊柱后面探头探脑,真是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看来这皇宫以后还是得少去,去了就没好事! 暮色从慎王府回来就一直在脑子里反复揣摩着锐儿的话,揣摩了好几天也没揣摩出个所以然。这天又自己一个人边转圈边揣摩的时候,正好赶上周偈回府。周偈一道目光刺过来,惊得暮色寒毛都立起来了,想着大概是自己过了这么久都没去跟周偈认错,周偈怕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今天一定要找个机会跟殿下认错。”暮色脑子里想着这个念头,人却一直在书房外踌躇,踌躇来踌躇去就踌躇到了半夜,见周偈还不回屋睡觉,暮色心里的踌躇变成了奇怪,悄悄推开门钻进去,竟对上两道森冷的眼刀。 周偈倚在榻上,正捧着一卷书就着塌边的立烛随意翻看,听见响声抬起头,就看见暮色正鬼头鬼脑的溜进来。 “你来干什么?”周偈冷冰冰的问。 “我……”暮色想着既是认错就要先伏低,乖乖的走到榻前跪好,老实的回答,“来跟殿下认错。” 暮色的回答让周偈有些意外,但稍一想,似乎隐约又猜到几分,当下隐去面上的神色,依旧冷言问道:“错在哪?” “错在……”暮色把想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那天失手推了殿下。” “再有呢?” “直呼殿下的表字。” “嗯,还有吗?” “妄议殿下的容貌。” “没了?” “额……”暮色踌躇了,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想着锐儿说的那句“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深吸一口气,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躲开了。” 烛火“啪”的爆了一个烛花,周偈听到了自己心里墙塌的声音,忙不迭的又垒起一半,看着暮色虽难为情但却认真得不能再认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