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每读出一个人名,戚氏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这些人无一例外皆因风寒而死,养病期间,素有贤名的家主夫人皆吩咐人天天给他们送去八珍汤。 戚氏还想分辩,但姜元龄已经开始发抖,母亲告诉她用这汤的时候,她就有点害怕,因为风昭然那么聪明,她很怕瞒不过他。 而今最害怕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姜元龄哭着哀求:“陛下……昭然哥哥,这些我都是不知情的呀,我什么也不知道……” 风昭然整个人像是用石头雕出来的,看姜元龄的眼神也像是看一块石头。 “她已经死了,你要为一个死去的庶女杀了姜家嫡女吗?”戚氏狠狠道,“我和龄儿要是死在这里,家主绝对不会放过你,姜家也不会放过你,你一直以来不都是想要姜家的助力吗?若是没了姜家,你什么都不是!” 风昭然望着戚氏,僵硬的脸上慢慢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这微笑和空虚之前看过的一模一样,不像是笑,倒像是脸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有在他的血肉之躯向世间投来一瞥。 “杀。” 风昭然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比这更草率的行刑,刽子手早就在一旁待命,血溅上风昭然的脸,热的,腥的。 风昭然慢慢抬起手,指尖抹过被溅上的地方,在眼下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仿若泣血。 真奇怪啊,凶手已经伏诛,他为何没有半点欣慰? 是不是,应该自己动手? 亲自放干凶手的每一滴血,才能让他的心活过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又僵又冷又硬,活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拿走了,随手从路边捡了块石头搁在他的胸膛里,敷衍了事。 事情做完了了? 他有点茫然地问自己。 哦,对,姜家。 还有姜家。 姜家花了风昭然三年的时间。 三年后,姜家家主身死,原本的千年大族四分五裂,暂时进入蛰伏。 谁也不知道风昭然有没有想过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也许想过,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他没有服用八珍汤,也没有患风寒,却开始了和姜宛卿一模一样的症状——人越来越来消瘦,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清醒的时候他常常在喝酒。 酒是南疆进贡的,南疆话叫“摘月亮的人”,风昭然将之命名为“月下逢”。 此酒是用曼荼罗花浸泡,喝完能让人似醉非醉,似梦非梦,能见到心中最想见到的人。 风昭然起初很喜欢这酒,每一次都能让他回到过去的时光,见到姜宛卿。 有时候他们正年少,相逢在筵席之上,她的眼睛明若明辰,波光流转,抬起来悄悄地怯层地看他一眼,被他捕捉到,她的视线便会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闪进低下来的眼皮里。 有时候他们还小,一起坐在上祀节的春风里,手里捧着一碗红豆汤,她圆圆的小脸上还蹭上不少,但笑得好甜。 更多的是在婚后,她在东宫里给他做桂花糕,给他跳舞。在荒园里抱着他,在生病时守着他,在他受罚里陪着他……她无所不在,无微不至,永远都在他身边。 永远都在,真好啊…… 醉梦中的风昭然向着天上的明月伸出手,月光上泛起阵阵涟漪,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渐渐消失。 “卿卿!” 风昭然爬起来,徒劳地去追赶那道虚无飘渺的身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