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他既不想格格不入,那么只有“守规矩”。 站在大路正中,身后是无法前行的马车,四下黑暗里前路未知,天上细雨落下沾了人一身,诺亚冷得几乎发抖。他是跟着母亲来到这里的,父亲在去年冬天时过世了,母亲也就跟着重病不起。他过去从未听母亲提起以前的亲戚,直到半年前,病情持续加重的母亲将他叫到病床前,然后说一句让他记一句地写了封信。 母亲告诉他:“那是你姨母,现在,我也只放心把你托付给她了。” 当时的半个月之后,姨母着人来接他们。极少有外人来的小镇难得哄闹了一回,装饰奢华的马车停在他家门口,他在房内见着,心里莫名冒出了一种类似于害怕的情绪。那是在巨大阶级差距面前油然而生的退怯。在他从小到大的印象概念里,他们家一直就很平常普通,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可能是他父母相对于旁人出色许多的长相。 他还没有将事情整理得很明白,对方已经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诺亚跟着母亲上了马车,其实他心里有许多疑问,可是母亲身体已经非常糟糕,睡着的时间多于醒着的时候。他抱着一肚子疑问终于抵达了姨母居住的地方,这是他们国家的首都,繁华大城,距离他家的小镇要七日车马行程的时间才能抵达。然而他到了此地并没有见到姨母,直至一个多月过后,母亲病重到医生都已经摇头叹息,姨母终于出面。 和他预想里的模样十分吻合的贵妇人。 母亲是在见到姨母一面之后才合眼去世的。 对于母亲的去世,诺亚是伤心的,但并未太过伤心,因为早知这一天必定到来,所有太过激烈的感情都已经被透支为平静。他站在床旁,隔着母亲的遗体他察觉到姨母看着他。怎么形容呢。那是明目张胆的,却有如暗中窥视一样让人感到难以自在的目光。诺亚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具体的形容词来确切形容对方眼神给他的感受,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想明白,那是一种微妙扭曲的贪婪,饱含恶意的暴虐。 “可怜的孩子。”年长的妇人俯视他,因为保养得宜,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你现在一定很难过。”逆向的光线里,女人仿佛快要被身后巨大的白光整个吞没。诺亚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个角度他看不见,他听见她突然低声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 很失礼地来说,诺亚不喜欢这个姨母。 母亲下葬的那天,他的外祖父母也出面了。外祖母在见到他的时候显得很失态,一把搂住他突然就哭了起来。而一旁的外祖父则是表现得相当漠然,那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始终像是在掂量一件物品的重量。诺亚没有和他们怎么说话,也无话可说,他们相逢见面,也不过是第一次遇见的陌生人而已。 姨母似乎并不想让他和外祖父母过多相处,很快派了仆从过来将他带离。他一言不发地走出许久之后,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三人似乎在争吵。黑色的丧服,蓝天,墓园里的青草坪。诺亚有了荒谬的错觉,他觉得,那三个人影,像是白日里不合时宜冒出来的鬼影。 事件最终的结果是,两日之后,姨母像是要将他藏起来的似的,趁着天未亮,就将他送出门,据说是要将他送往郊区的某个庄园。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