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说:“既是闲言碎语,招来又如何?我何需理会?” 那仆从反驳,“生而为人,或是为名或是为利,名声之重,堪比性命。你一个女子,这般言行无状不管不顾,所为哪般?” “自然是为了自己自在。” “你竟是半点不惧?” “惧。”叶娉声音平稳,“但流言如风雨,若我因风雨而生怯止步,那我还有什么出路可言。是以无论惧与不惧,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 “自己的路自己走?”那仆从厉目渐深,竟是重复了这句话。 如此言论,似是听过,又似是从未听过。 字字平常,却又闻之动容。 他的眼神复杂,问:“若无名声,无异于自断生路。路已断,又该往何处行?” “敢问这位先生,名声从何而来?” “他人口中,文人笔下。” “他人是谁,文人是谁?非我父母,非我兄弟,非我姐妹,亦非我友。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诽我谤我,却不曾见过我,更不曾了解过我。我怎可因为这些不相干之人的闲言碎语,便自我厌弃,视自己为耻辱?” 那仆从倏地面色大变。 类似的话,多年前他听过。 那人护他顾他,引得无数非议,却说世人毁誉如浮云,云散时无踪,云聚时无影。若为这些无踪无影之事黯然神伤,太过不值得。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明白了那个孩子为什么会说她是意外。 “难怪你敢痴缠男子,原来心性与旁人不同。但你可知你再是高看自己,在世人眼中你依然低微如尘埃,怎敢妄想高攀温郡王。” “我知自己低微,也知温郡王高贵。世间芸芸众生,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来低贱。但无论高低还是贵贱,皆处于一方天地间。蝼蚁也好,树木也罢,所见星月并无不同。我仰慕温郡王,恰如蝼蚁仰望星月,唯心之所向,绝无亵渎之意。” 那仆从眯了眯眼,眼神越发诡怪。 这样的女子,确实与众不同。 “好一个唯心之所向,绝无亵渎之意!你既不愿为妾,难道还想嫁进公主府不成?” “我不愿为妾,并不意味着我执意为妻。人生在世,得一心悦之人何其难得,我愿守着这份欢喜直到终老,有何不可?” 不为妾,也不嫁。 何其相似。 良久,他说。 “你走吧。” 叶娉闻言,真的转身就走。 她一走,那位赵大人赶紧上前,弯腰躬身。 “陛下。” 那仆从摆手,“回宫。” 他们从茶楼后门出去,上了一辆并不走眼的马车。马车慢慢汇入街巷,不多时便泯然热闹之中。 许久许久,叶娉从茶楼的墙角现身。 她猜对了。 但结果会如何,她并不知道。 一切在于天意。 是天意,等待即可。 翌日温如沁上门,非要塞给她一匣子银票让她去打点。她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将东西塞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叶廉和叶正兄弟俩正常去学堂外,叶家几乎是关门闭户。哪怕是忠婶等人出门采买,也是来去匆匆不与人交谈。 纵是如此,叶忠还是日日在外打探消息。 所幸三日过去,虽无更多的消息传出,但也没有坏消息传出来。这个案子仿佛被搁置在那,既没定案也没审理。 叶娉知道,这是因为宫里的那位陛下在衡量。是就此灭亡,还是死地而生,他们叶家的命运全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第四日,叶家来了一位稀客。 温夫人王诚君。 叶氏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接待了她。 她自来贤名在外,又是国公府的主母,最重要的是这些年一直和叶家有走动,若不然以前的叶娉也不可能成为温如玉的跟班。 叶氏在王家伏低做小长大,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和姐妹兄弟之情。她对王家所有人都没有亲情之感,唯独对这位堂姐心存感恩,只因对方不曾为难过她,甚至还为她说过几次好话。后来她嫁入叶家,对方也不嫌她嫁得低微,还愿意和她往来,所以她对这个堂姐很是尊敬。 二人虽说是堂姐妹,但相处时宛如主子和下仆。 温夫人礼数周全,一应上门礼任是谁也挑不出不是。她待人自来和气,说话有条有理慢声细气。 上了茶,摆上了点心,叶氏小心翼翼地招待着这位堂姐。 温夫人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沾了一下,道:“妹夫出了这样的事,你也不去找我。先前的那些事我事先都不知道,若我知道必是不同意他们那么做。” 一句话,引得叶氏红了眼眶。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叶家出了这样的事,堂姐还愿意上门,可见真是一个心善之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