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御儿真如外面所传,并不讨厌那位叶姑娘?听说那姑娘当众说过不会为妾,倒是颇有几分傲骨。可惜身份太低,纵使御儿喜欢,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与其惹得人家姑娘黯然伤神,还不如早些断了她的念想。 “我最近常听雪娘提起那位叶姑娘,若真对她无意,还是当面说清的好,免得让人牵挂。” “她如何,我并不在意。” 温华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御儿这般性子,若真依着他,恐怕此生难成姻缘。陛下几次想指婚,都被御儿给拒了。武将之女他不喜,世家闺秀他不要,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温御忆起上辈子舅舅去世时,说是自己此生圆满。年幼时有长姐庇护,得以顺利长大登基为帝。为帝时兢兢业业,虽不是千古明君,但亦对得住江山父老。最为遗憾的事便是未能看到他娶妻生子,黄泉之下无法同母亲交代。 而父亲…他们父子多年陌路,以前从不曾有过这般对话。这几个月同父亲说的话,比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只是父亲并不知道,那个狡猾的小骗子,可不是真心喜欢他。分明是想借他的势,这才装出那等深情的模样。 可笑世人看不清,皆被她的谎言所骗。 谎言易说,圆谎却难。 他倒要看看那个小骗子将来要如何收场。 一片梨花飘飘然落在他肩头,他看见了,却未伸手拂去。 将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有暗卫现身禀报。 他静静听着,面容沉冷。待暗卫离去,他唤来侍卫如此吩咐几句。没多会的功夫,一个箱子被抬了进来。 箱子刻花繁复,檀香幽沉。 金锁固守,一打即开。 满满当当的零散铜钱,铜色新鲜。 那只常年握刀的手执起一枚铜钱,穿绳而过。一枚枚铜钱串在一起,一直串到一百枚后收尾打结。 沙漏一点点往下漏,外面的天渐黑,屋内的一片灯火。 月升星起,树梢影影。 一枚枚铜钱被拿起,一个个穿起成串。钱串堆放的地方先是平平,而后隆起,最后势成小山模样。 直到箱子见底,天光隐现。 温御望着那一堆钱串,眸色未明。 这俗世的快乐,当真有几分邪性。似那心机深沉,历鬼重生的女子,明明最是低微不过,却愣是让人另眼相看。 他起身,昂立。 锦衣华服,玉带腰封,从上自小无一处不矜贵。没有人知道这位生来尊贵的郡王爷,竟是破天荒地数了一夜的铜子儿。 侍卫听令进来行事,将那一堆钱串装箱封好。他们刚要把箱子抬走之际,却听到主子让他们退下。 从来不喜形于色的郡王爷,竟然为了一箱铜钱犹豫? 怪哉。 ……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宫阙重重,百官候朝。 一群或老或少的朝臣,有些三两交谈,有些严肃独处。窥一斑而知全貌,由此可见谁与谁为一派,谁攀附了谁,谁是纯臣谁是墙头草。 春寒料峭,凉风瑟瑟。有些年老的臣子颇不受冻,笼着袖子一脸老态。便是年轻些的,时不时也会跺几下脚。 唯最边上两人,似松竹坚石,笔直而形不倒。 一大早的,宋进元脸上的笑就没有断过,不难看出他心情极好,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纵然在旁人看来,他的笑有些瘆人,但温御却是知道他是真的开心。 “阿御,等会下朝你可得去看一看。一身正气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厚德流光。你说叶姑娘真会说实话,这可不就是我平日的为官之道。你可是不知,那锦旗送来时锣鼓开道,鞭炮齐鸣,百姓们有感而发,纷纷表示我配得上这两句话。” 宋进元说的是昨日叶娉让人去送锦旗的事,她没有出面,而是花钱请了一些人撑场子。又是锣鼓又是鞭炮,还安排了一些托儿增加气势。 盛朝有史以来,还是头一回有百姓给官府送锦旗。 这般异事,自然会引人注目。 锦旗送到时,宋进元着实感到惊讶。惊讶过后自觉脸上有光,毕竟当官若是不为利,但也一定希望有个好名声。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是他。 为国为民,厚德流光,也是他。 那个叶姑娘,说话真好听。 “叶姑娘真是有心了,那字也不错。” 遇到这么会来事的姑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