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眼睛里闪动着泪光,说:“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 所以木枕溪的伪装在她面前毫不奏效,木枕溪把自己一层一层地包裹了起来,外面是看似愈合的伤疤,实则裹着一团流淌着鲜血的烂肉,肖瑾今天忍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把她的伤口重新揭开,刮骨疗毒。 木枕溪淡淡道:“那你就该知道我有多恨你。” 肖瑾说:“我知道。” 可她现在没有表现出一点恨,就是最大的违和。 木枕溪抬眸,定睛望她:“你知不知道,高考之后,我曾经在出租屋里晕倒过,一天一夜,没人发现,是我自己又醒了过来,饿醒的,发现自己在发高烧,烧了三天,我没有钱买药,硬生生挺了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后,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永远都是无人接听,然后停机,最后变成空号。” 肖瑾眼眶发红。 木枕溪说:“你知不知道,我在一家工厂里上班的时候,有个工人半截手臂都被卷进了机器里,在机器的出口都能看到血呼啦差的手指头,还会动,当时我就站在她身边干活,看着血柱从她手臂上喷出来,然后再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做了很久的噩梦,每天上班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哪天厄运就落到了我头上,我的手也会卷进去。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越害怕我就越想你,可你呢?你在哪里?” 肖瑾泪盈于睫,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木枕溪停顿片刻,突然轻轻笑了下,垂目道:“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经自杀过。” 肖瑾神情剧变,蓦地望过去。 木枕溪仰着脸泪流满面,说:“出去打工的第一年吧,也不是怕辛苦,就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买了安眠药,吞了一大瓶,心如止水地躺在床上等死。可惜邻居家一个姐姐从窗户看到我躺着不对劲,怎么也叫不醒,让她哥哥把门砸开了,送我到医院洗了胃。” 木枕溪耸肩,说:“没死成。” 肖瑾痛苦地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木枕溪抬手抹去泪水,低下头,重新看她,静静地笑了:“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恨你,也……从来没有恨过你。” 她又说:“肖瑾,我爱你……” 眼泪不争气地又掉了下来,木枕溪没再去抹,轻声继续道:“我是忘不了你,可是……”木枕溪咽下突然涌上喉间的腥甜,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泪雨滂沱,“太疼了,我不想再试一次了。” 肖瑾哭得喘不过气。 木枕溪走过去,蹲下身,和她视线持平,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尽力压着喉间的哽咽:“肖瑾,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肖瑾渐渐止住了哭泣。 木枕溪拉着她起身,打算走了,肖瑾牵住她手腕,红着眼睛祈求她:“能不能陪我走到餐厅门口,那时候我们再分开。” 木枕溪静了片刻,低声答应:“好。”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的脸,做了最后的整理,一起出了包厢门。 彼此都知道是最后相陪的一段路,走得很慢。地砖似乎刚拖过,楼上没铺地毯,有点打滑,木枕溪手虚环着肖瑾的肩膀,温言出声提醒道:“小心点。” 肖瑾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嗯”了声。 服务员从楼梯两手端着刚出锅的热汤上来,步子很快,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脚滑了一下,热汤朝二人的方向倾倒过来。 那一瞬间,木枕溪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比大脑反应更快,侧身一把搂住了肖瑾,将对方挡得严严实实,一锅热汤全都淋在了她的腰背上。 肖瑾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被木枕溪抱进了怀里,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 接着是盛具当啷落地的声音,服务员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木枕溪松开怀抱,皱着眉头扫了一圈肖瑾:“有没有烫到哪里?” 肖瑾摇头,后知后觉地看到她被热汤浸得透湿的衣料,白衬衣里皮肤一片通红,触目惊心。 肖瑾薄唇抿成直线,眉眼间一片厉色,对那位一直道歉并且试图用袖子给木枕溪擦拭的服务员怒目而视:“你是怎——” 木枕溪拦下她:“算了,为难她也没用,别耽误时间。我回去拿点药涂一下,最多疼两天。” 肖瑾眼圈红了:“我带你去医院。” 木枕溪没说话,无声地提醒着两人之间的约定。 肖瑾跟着沉默。 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一左一右分了两个方向,没有说再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