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勰虽然现在是个蛾子,还是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蛾子,但好歹以前是个人,起码的戒心还是有的,他看看一边还在兀自挣扎试图把口器从墙里拔出来的同类,又看看盛气凌人的周岐,呜咕了一连串。 “你再咕,是人是蛾都要完。”徐迟阴森森地斜乜着他。 刚说完,轰隆隆,大地深处又传来一连串闷响,宛如深沉的叹息。 与此同时,地面的倾斜度再度变小。 一排排站立的飞蛾受重力支配,齐刷刷倒伏一片,就像接连倾覆的多米诺骨牌。 孙勰被这突变震惊了,惊悚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阵,他乖乖伏下身子,周岐与徐迟相视一眼,先后登上这架无任何安全措施的小型飞机。 再次夜游上翘面,俯瞰地面,短短一日内,景色大相径庭。 葱郁的树木开始落叶,争奇斗艳的花簇渐次枯萎,就连清澈的湖面也开始变得浑浊肮脏,那些半透明的蓝色蘑菇病恹恹地收起小伞,因失水而皱缩,母花花田里已然光秃秃一片,成了不毛之地。衰败,如恶魔延伸出的爪牙,渐渐侵蚀这片绮丽的大地。 听了周岐耐心的讲解,又亲眼目睹上翘面的变化,孙勰拍打翅膀的频率陡然加快。 带着点凉意的夜风刮得脸蛋生疼,徐迟眯起眼睛,把下巴往竖起的衣领里埋了埋。一个细微的动作罢了,周岐却准确地捕捉到,敞开外套,粗暴地把徐迟的头按进了怀里,两条胳膊一收,禁锢住,不让徐迟有一丝挣脱的机会。 口鼻突然间被男人的体味强势霸占。 徐迟挣了挣,没挣动,不明所以,闷闷地“嗯?”了一声。 按着他头颅的那只大手却始终没有动静。 徐迟安静等待着。 好一会儿,手的主人才别别扭扭地开口:“你问我怕不怕死,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我其实很少思考这种比较有深度的问题。” 看出来了。 徐迟心道。 周岐说话时带动着整个胸膛都在有规律地轻微震动,这种震动意外地使人安心。衣衫下温热的肌肤熨着冰凉的脸颊,像润物无声的热水,这种再适宜不过的温度也很舒服。徐迟于是放任自流,放松全身绷紧的肌肉,冷哼一声,不动了。 又隔了一阵,徐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重心几乎全部压在周岐身上,于是知道孙勰开始往下俯冲,到达目的地了。 周岐在这时开口,接了没说完的下半句:“但我挺怕你死的。” 徐迟无声眨了眨眼。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