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依了陶糕的话,玉京子退了那两进院子的订,带着她去了镇子郊外的小竹林辟出一片地来。 小院儿不大,屋子也不过叁五间,堂屋吃饭,转上二楼便是下榻之地,院内还留出了小小空地一排,是她想要种菜养花的小地盘。 玉京子只道她是习惯了乡野生活,不愿住在大屋子里空空荡荡,于是也就依她,不曾多说什么。 直到数年后的某日午后,天上突然落了雨,陶糕忙不迭的跑出院儿去收花生,那晾晒了满地的果儿,是她整个上午的心血。 玉京子依在门边看她狼狈的模样,也不去帮忙,只是笑着,等她好容易归拢了一地的坚果,他打趣的笑出声,“两进的宅子你不住,现成的丫头婆子伺候着,你也不要,偏偏要来这破落地儿,现下可好玩儿?” 陶糕蹲在地上拾花生,也不管他的毒舌,嘴里缓缓的说,“住镇子里是舒坦,好吃的东西多极了,又有丫头婆子可以使唤,可是这样人一多,你就越会被人发现的…我才不要他们知道你是蛇,你蜕皮的时候,东倒西歪的没精神,抓到会被打死的…倒不如林子里来的畅快,你变人变蛇都没人知道~” 依在门上的男人突然顿了顿,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直以来只以为这女子不愿意住镇子里,只是她的喜好问题,可玉京子全然没想到,她所有的选择都是为了他? 嘴里呐呐的说不出话,转身进了屋子,陶糕端着簸箕回堂屋,他却从后方猛的缠了上来,半人半蛇,不人不妖… “你就不后悔?跟了我这种东西?” 离群索居,没了指盼,不能生育后代,还可能因为他的存在,随时面临各种危险…就,从不曾后悔? “跟你,有甜吃,有屋子住,还有裙子穿,为什么后悔?” “就因为这些?”再没旁的了? 陶糕从簸箕里拾起一颗花生,捏开,两粒花生米滚入掌心,她一颗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递去男人口中,“还有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也不会说…她不要玉京子离开她,害怕遇见被打杀,她甚至无数次想着,她如果也是一条蛇就好了,连这屋子也弃了,与他两条蛇穿行山林河流间,来去自由,永不相离。 可她说不来,只是想守着他,他总是翻她白眼也好,说她不好也罢…总之,不会后悔…… 玉京子见她半天不答,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憨傻的女儿,原来不过几块桃酥,几件罗裙便可骗得…如若她不曾得了傻病,如若她本就生在大户人家… 陶糕自顾自幻想着自己变成蛇的场景,却没有主意到男人微变的神色。 时光就这么静谧的过,不过晃眼就已经过去近五十载,桃糕再甜也失去了馥郁的清香。 南边的初夏来的更早,玉京子已经在开春后蜕过第二次皮,身型比那山海关时又长了一尺,腰身也粗了好几指。 他饮了山泉水,肚子里的活物俨然消化了不少,抖着尾,他缓缓化作了人身。 进门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一封油纸包好的桃酥,院落很安静,似乎很久都没人居住一般的静,玉京子熟门熟路的进了屋,油纸拆开,捻起一块桃酥往楼上去。 轩窗半开着,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正坐在竹椅上忙着针线活儿,并未注意身后来人。 桃酥脆脆,他掰开一半,从后面递去,刚好遮住佝偻身型的眼睛。 笑着回头,是张被皱纹布满眼角的笑颜,“你回来啦~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