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屋里,午膳刚刚撤下,有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里。 “怎么了?”年氏扬了扬眉梢,看着听了小丫头的话匆匆迈进屋门的采兮道。 采兮急急一俯身,沉了嗓音道,“小主,钮祜禄格格有喜了。” 年氏略一蹙眉,凌兮上前一步道,“小主——” “没事,”年氏一摆手,“派人去通知福晋,再去前院问问张公公,看贝勒爷去了哪儿,若是方便就尽早禀报一声。” “是,”采兮俯身领命。 年氏扶着凌兮的手,缓了口气道,“咱们去看看钮祜禄氏,这个孩子,对贝勒府可是意义非凡啊。” 第199章汉人天下 康熙四十四年 西配院 四阿哥坐在床边,福晋、年氏、李氏等围在一侧,诗玥端着安胎药一匙一匙地喂给钮祜禄氏。 “你好生养胎,想吃什么用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后院缺的就到前院去拿。” 钮祜禄氏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多谢贝勒爷关心。” “爷请放心吧,”年氏福了福身,“妾身离得近,一定看顾好容月的胎。” “恩,”四阿哥应了一声,偏头看了看福晋。 福晋却是面色苍白,不着一语,直到被诗瑶拽了拽衣襟才反应过来,俯下身道,“妾身身子不好,只能烦劳两位妹妹多加照拂了,还请贝勒爷见谅。” 四阿哥回过头不再看她,嗓音微沉,“既是如此,福晋就好好将养吧。” 回院子的路上,诗瑶几次欲言又止,福晋瞥了她两眼,声音清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偌大的后院里迟早得有新的阿哥,钮祜禄氏能最先有孕是她的福气,我没什么好怨的,也没什么好气的……” “福晋,”诗瑶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逝者已矣,弘晖阿哥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您这样伤心难过的。” 福晋苦涩一笑,“弘晖是个好孩子,平日里虽然淘气,但很是孝顺。对我,对他阿玛,都很关心。府里的人,知道他将来必是世子,都爱巴着他,宠着他,又让他养了个骄纵的性子。我就常常在想,如若他真的在天有灵,看到弟弟降生,府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不再念着他、想着他,他会不会耍脾气,会不会伤心?” “主子,”诗瑶眼角微湿,福晋搭在她腕上的手轻轻握了握,“我是弘晖的额娘,我就想让他知道,哪怕府里的人都不再惦记着他,做额娘的也是时时想着他的。” 东小院 从西配院出来,四阿哥破天荒地没有回正院。 东小院的屋子,张保、张起麟时时打扫着,似乎一切如旧,却难掩物是人非。 听着内厅里已经不再刺耳的摩擦声,张保、张起麟“五魁首、六六六”地猜了一通拳。然后,张起麟一甩袖子,皱起一张老脸,满心愤懑地躬身进了屋门。 “主子,晚膳在这边用吗?”张大公公尽力收敛着嗓音,以图不打扰自家主子的思路。 四阿哥转了转手上的魔方,已经有几面的颜色基本相对,但往往只差一块儿,就得一切推倒重来,“这东西看起来千变万化,实际上却是有规可循。爷以为自己已经摸得门径,却往往因为心不定而功亏一篑。” “苏公公最是了解主子爷了,”张起麟低了低身,“这些死物自是难不住爷的,难得就是在当前的情势中静下心来啊。” 四阿哥长舒了口气,将魔方揣进怀里,勾了勾嘴角道,“行啦,他人是走了,眼睛、嘴巴可是留了不少。摆膳吧,爷饿了。” “嗻,”张起麟扬起笑脸,轻快地打了个千儿。 八爷府 胤禩跟何焯在廊下饮茶,六月的天已经带了些暑意,飘渺的茶香后,胤禩放下茶碗道,“此次皇阿玛南巡归来,朝中倒是安静了不少。此前,替直郡王参奏太子的,一大半都偃旗息鼓了。” 何焯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过是表面的风平浪静罢了。毕竟皇上对外的态度依然是支持东宫,而且此次南巡,太子在江南文人心中的声望更盛从前。” “我知道二哥每次随驾南巡,必在苏杭一代召见文人学士,开堂讲学,”胤禩将洗茶的水倒在阶下,“只是我不明白,江南文人何以影响如此之大?似乎连京中的权臣贵戚,都忌惮一二。” 何焯微微一笑,拈了拈半须道,“贝勒爷有所不知,朝中忌惮的哪是江南文人,他们忌惮的是天下汉人的心中归属。所谓满汉一家,自大清入关以来,便是当朝者执掌天下的重中之重。咱们康熙爷对汉家文化,汉人士绅更是尤为重视。江南古来多才俊,文人学子的章籍典册往往反应民情,呼应民意。对他们的尊重,也彰显咱们大清对汉人容纳的态度。” “原是如此,”胤禩恍然地拱了拱手道,“胤禩受教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