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吩咐,周瑄叫住他。 “靠近些。” 承禄几乎跪立下去,周瑄挡了唇,眼神飘忽在顾九章身上。 约莫一炷香光景,便有宫婢端着酒水来到顾九章面前,斟酒的时候,手抖,撒了他一身。 宫婢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股就找不以为然,抽出绢帕信手擦了擦,“去吧,无妨。” 宫婢千恩万谢,逃命般离开。 然少顷后,又有一宫婢端来葵口碗,里头盛着滚烫的粳米羹,快要靠近时,被绊了下踉跄着扑在顾九章怀里。 那米羹洒得到处都是,顾九章跳起来。 滚烫的粥将他衣领,前襟袍尾全都湿透,得亏冬日衣裳穿的厚实,消减了热度,饶是如此,他还是躬身扯着衣裳,避免这灼热伤人。 “还不退下,找得力的宫婢过来,为顾大人清理身体。”承禄肃声斥道。 转头又笑盈盈的冲着顾九章说道:“大人,虽我来换件衣裳吧。” 顾九章不欲多想,但是回来后看见圣人穿上正红绣仙鹤日月纹锦服,与下手位的谢瑛挨在一起,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花孔雀,嫉妒自己呢。 他撇了撇嘴,压下心头憋闷。 花孔雀就是恼怒自己比他更俊,更招女娘子喜欢。 薛娘子与谢瑛闲聊的时候,提了句年初三孩子生辰,谢瑛便说会亲手绣个小肚兜,届时去沈家讨杯酒喝。 薛娘子抬起眉,小声道:“六郎也去。” 谢瑛愣了下,随即改口:“那我托人送去。” “我瞧着六郎不对劲儿,他是不是病了,他还喊那女子叫阿瑛,我想他不会认错人被骗了吧。”薛娘子终是忍不住,也不想谢瑛被蒙在鼓里。 谢瑛剥了颗蜜桔,“不会,你也不用介意,如今他过得安好又快活,何必在乎真假。” 薛娘子便知道,谢瑛早就知晓其中缘由。 她适可而止,并未打破砂锅。 “还有件事,你可能会吃惊。”薛娘子神秘兮兮的环顾四下,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谢瑛蹙眉:“何事?” “吕骞要娶新妇了。” 谢瑛嗯了声,吕骞与云臻和离数载,便是娶新妇也在清理当中。 “对方是谁你怕是万万都想不到。” “我认得?” 薛娘子点了点头:“何止是认得。” 她这么说,成功勾起了谢瑛的好奇。 “忠义伯爵府的小娘子,云恬。” “怎么会是她?!”谢瑛当真想不到,怎么可能会是云恬。 且不说吕骞是云恬的前姐夫,单是两人年岁便差了许多,云恬年十八,而吕骞已经二十有九,十一岁的鸿沟,怎么就撮合到一起了。 薛娘子感叹:“我也不知为何,但事情就是这样,两人婚礼定在上元节,办的匆忙,你不知你那前婆母,仿佛干巴巴的作物,浇了点水,恢复生机了。 那日我路过脂粉铺子,看见她和云臻在里头挑东西,里里外外挑了好多,都是名贵稀少的脂粉。 云四娘不是善茬,我可听见她骂骂咧咧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可想而知,曾经的夫郎被抛弃后,非但没有倒台,反而活成朝堂炙手可热的人臣,纵使他和离过,京中想嫁他的小娘子如过江之鲤,云臻看着她们跃跃欲试都不成功,心里头很是快意。 但,如今吕骞要娶的人,是云恬,云臻怎会善罢甘休。 酒足饭饱,众人相继来到麟德殿前头的空旷场地,已有宫人安排好天灯以及纸笔,打眼望去,灯火通明的殿门前,天灯如密匝的雨点子,排列的满满当当。 周瑄走在前,谢瑛跟在后头,忽觉面前一暗,却是他停了脚步,朝她伸出手来。 入目所及,是正红锦衣下,俊侬妖冶的脸,不同于往日的沉肃,被如此鲜明亮丽的衣裳衬托,他的眉眼宛若染上一丝邪气,只消望着他,便能溺死在那无止境的注视中。 “谢瑛,过来。” 他的掌腹温热,包裹住谢瑛的冰凉。 被环在怀中后,谢瑛觉得自己身处在烈火当中,明明天冷得厉害,他浑身山下却像是烧起来一样,滚烫的温度透过衣裳渡到谢瑛身上。 两人拽着天灯边缘,周瑄提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笔走银蛇,遒劲有力。 “仆与谢瑛,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谢瑛愣了下,这不是当初云彦写给自己的求子信? 周瑄自然知道,于是便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回应。 “来,好生想想要写什么?”他把笔塞到谢瑛手中,下颌抵着她肩膀,催促道:“快些写,等会儿都要烧没了。” 谢瑛忍不住想笑,捏紧笔杆往天灯上写下:“妾愿郎君心胸似海,举目向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