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吕骞离开,他才步入。 殿内屏退所有宫婢内侍,连承禄亦守在外殿门口。 “陛下,昨夜陆家角门进去一个穿粗布衣裳的男人,属下怕被察觉,便守在府门外,那人约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随后离开。 属下尾随而去,见他最终去往天香阁,再未出来。” 天香阁是青楼,处在西市之中已有十多年,亦是在官府登记造册的。 宋清又道:“那人叫曹丙,是天香阁打杂的跑腿,平素里也帮阁里姑娘采买胭脂头油,为人油嘴滑舌,没有不认识他的人,故而想深入查他身份,有些难度,因为每日经手见面乃至聊过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又各无关系。” “天香阁掌柜的是谁?”周瑄叩着书案,慢条斯理在脑中排布开来。 “鸨母尤氏,她手底下有两间青楼,属下一直命人暗中盯梢。” 陆奉御,天香阁,曹丙,黔州,谢宏阔。 周瑄拧着眉,扶额慢慢思索,凭直觉,他以为这其中定有某种不可明说的关联。 入夜,谢瑛伏在案上看书。 周瑄自屏风扯下泥金帔子,给她披在身上,俯下身去,就着她肩膀一同看去,咦了声:“礼部还没收回去族谱?” 谢瑛嗯了声,道:“是我叫他们晚两日来拿,你提过当年崔氏案发也在怀疑的范围,我没有别的思绪,只想看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如若周瑄有办法,她不至于从族谱入手,想来细查过当年案件,刑部大理寺并未发现端倪,故而此事看似有所着落,实则藏在最深处的黑手一点都没露面,他们不能轻易惊动,线索一旦断裂,再想将阴暗处的人揪出来,怕会更难。 能掌控全局,且筹谋如此宏阔阴谋的人,必定权势滔天。 周瑄亲吻她的眉眼,将人环住后问道:“你准备如何整理族谱名册?” 谢瑛笑,伸手覆在他脸上回吻过去:“我在查族谱中陆姓人士,崔家人员庞杂,族谱之外并有奴仆籍册,里头合起来姓陆的总计三十余人。” 周瑄惊叹,道:“你怎么想到的。” “胡思乱想,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这么猜着来做。”谢瑛誊抄后最后一人名字,随后将这三十人名单交给周瑄。 “剩下的事便得由你帮忙,这三十人在崔家被抄之后,是死是活,卖身何处,希望当真能查到有用线索。” 周瑄扫了眼,道:“那日我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考虑好了。” 谢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笑着望向他,一字一句,没有半分犹豫:“你曾说我无情没有心,我都记着呢。 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打算和思量,你喜欢也好,置喙也罢,既已决定同你好好在一起,我便做好同你一起赴死的准备。 你想推我出局,现下已经迟了。 明允,我就是这样的女子,你有你的顾虑,我有我的坚持。 如果你非要让我走,那我便再也不会回头,言出必行。” 字字铿锵,震人心弦。 周瑄忽然想起那日,他冲到云家,将她从床榻上提起。 她也曾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宁可吞药去死,也绝不背叛。 心中酸涩。 他几乎下意识脱口问出:“你究竟更喜欢云六郎还是更喜欢我?” 终究没敢问,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更怕破坏这好容易得来的平和安宁。 于是他假装无恙,弯起眉眼朝她笑笑,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伪装的满足,伪装的毫不在乎,伪装的感动。 他只要谢瑛真心,如今也全然不管那真心有几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