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叫他们知道自己敬仰的英雄其实不过如此,不知待会儿的场面该是何等可笑。 司徒慧站在阶上,依旧是银灰色男装打扮,束起的发间插着一枚白玉簪子,身量几乎与澹奕同高,她目不斜视,站出来的那一刻,活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她朝谢瑛拱手一抱,言辞凿凿:“谢娘子,我知你手段了得,但跟随祖母父亲的那些将士们,他们为国出生入死,你不该因为个人喜恶而迁怒他们,二娘跳湖自尽我们无法预料,你便是发脾气也不该发到他们身上,国之律法,讲究严明公正,你不该拿将士的血,寒将士的心。 你这般胡作妄为,可知会动摇国之根本,动摇将士对朝廷的信任忠诚,陛下厚爱你,本无可非议,但你不能恃宠而骄,跋扈妄为,你...” “朕倒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狂悖之言。”车内露出一只手,修长如竹,骨节分明,随之而来的深邃阴鸷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慧,他支着手腕,漫不经心将周遭扫了眼。 “是不是还要怒斥朕效仿周幽王,残暴不仁,昏庸无道,嗯?!” 尾音裹挟着讥嘲与帝王的威严,话音刚落,哗啦啦跪了一地。 司徒慧脸一阵白一阵红,不得不跟着众人跪下,朗声道:“微臣不敢。” “宋清,将在莒县彻查的案录一一念出,让百姓听听那位大将军的光辉事迹。” 此言方椅说出,便见司徒慧的脸不可查觉的绷紧,又很快松开。 这个表情,已经足以让周瑄肯定,谢瑛查到的东西,是真的。 司徒老将军一生戎马,最后居于莒县,本该安享晚年的人,却因为生了个逆子而不断为其擦屁股。 那逆子,正是司徒慧的父亲,司徒宏。 他借着司徒老将军官职便利,倒卖军粮,私贩军马,更是在军械的采购上吞吃暴利,以至于大战来临,兵马吃了霉变的粮草相继生病,军械遇强盾而折损,军营中病的病,死的死,能勉力迎敌的只剩三成。 故而莒县险些落入匪寇之手,若非司徒老将军拼死顶住,怕是要酿成大祸,正因为司徒老将军的奋不顾身,才导致后面无人追究。 而司徒宏也在那场暴/乱中被人射死,囤聚了丰厚的银钱,最后都无福享用。 宋清收起信纸,肃声说道:“司徒宏所犯之罪,实属罪不可赦,祸军,祸国,若当初没有被射死,今日亦该千刀万剐,油锅烹煮。” 司徒慧面色突变,跪在地上的手打了个哆嗦。 “你冤枉我父亲...” 宋清睨了眼:“以上皆有莒县各官署盖印,准确无虞。” 这便把司徒宏的罪名盖棺定论了。 “至于司徒大将军知而不报,纵其子搜刮钱财,置前线将士生死不顾,牟取暴利的同时,为自己挣得光伟功名,何其可恶,何其可耻!” 宋清声音本就低沉,如是场合更加具有威慑力和说服力。 “今奉陛下旨意,废司徒一族所有封赏诰命,贬为庶人,司徒慧充入教坊司,永生不得赎身。” 司徒慧软软瘫了下去。 她从未想过今日会面对如此局面,她做好了准备,与谢瑛撕扯谢蓉之事,可都未提到半个字,怎么会殃及司徒家。 为什么会殃及司徒家?! 她甚至明白的知道,谢瑛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揭露真相,她不敢把谢蓉真正的死因坦白,那便是自己最强有力的反击。 无缘无故弑杀朝廷将士,引发民愤,军愤,便是陛下宠她,也该权衡大局。 此事,是她司徒慧稳赢的牌面。 为何会变成这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