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知道,自己赌赢了。 胸腔似被酸水泡的肿胀,牵连着神经又憋又疼,她艰难的弯起唇,明媚清丽的眼眸淌出绵绵柔软。 “陛下不要了吗?”轻佻的语气,尤不尽兴。 “朕永远都不原谅你。” 周瑄转过身,双肩剧烈起伏,或许是嫌恶,或许是恼恨,更或许是不齿。 管他呢,总之此生两人都完了。 谢瑛弯腰,从地上捡起外裳,边穿边问:“臣妇替阿兄谢过陛下宽容,如此,臣妇告退。” 她挪了下脚,眼眶微酸,难以名状的感觉刺激着神经,让她浑身发抖,连喘气都觉得胸口割裂般疼痛。 门就在前方,她一刻都不敢多留。 谢瑛盯着那扇门,越走越急,眼看伸手便能触到,背后那人忽的疾步冲来,一把按住门板。 阴影如同囚笼,将谢瑛缚在狭窄的一隅,随之而来的,是他克制而又内敛的笑,谢瑛背对着他,身体僵硬,脑子里慌乱去想对策,然搅成乱麻,她越用力,越撕扯不出头绪。 “十一娘,再有下次,不管何时何地,即便在这清思殿的地上案上,朕也绝不放过你!” “你记着,是你逼朕,是你活该。” 他什么都知道,谢瑛的伎俩不过是儿戏,他看的清清楚楚。 谢瑛踏出清思殿的时候,余光看见周瑄抱起那酸枝木匣子,一把掷到炭炉中。 那一刻,心就像被一柄刀子挖穿,挖的鲜血淋漓,她加快了脚步,慌不择路。 面上湿凉,她以为下雪了,却不敢停下,一直急奔走出宫门。 寒露迎面送来氅衣,却在看见谢瑛的时候惊道:“娘子,你哭了。” 白露却捂住嘴,眼睛直直盯着谢瑛的唇。 像是被人咬过,唇瓣留下尖细的血点,两人噤声,默默低下头去。 谢瑛抬手摁在眼尾,指肚濡湿,她怔愣了片刻,抬脚跨上马车。 清思殿 承禄看圣人僵站在炭炉前,一动不动,双眸被炭火烘烤的通红明亮,酸枝木匣子在火中被烧的噼啪直响,合着盖,看不清内里是什么东西。 就在承禄犹豫该不该开口时,周瑄忽然抬脚踹翻炭炉,满地火炭崩的到处都是,零星几点弹到周瑄衣袍,很快烧开口子,他却像没有知觉,低头去捡烧的灰黑泛红的匣子,甫一碰到便立时拍去外面的火花。 承禄急道:“陛下,您快松手,会烫伤的。” 周瑄没有回头,只是立刻打开匣子,承禄这才看见,装的满满一匣都是信,有的被烧了边缘,索性匣子密封好,只可惜上头那枚玉蝉,破裂成两截。 周瑄一封一封拿出来,浑然觉察不到疼痛,直到最后一封被取出,他跌坐下去,双手搭在膝上,望着铺展满地的信,双眸阴冷。 “十一娘,上回你帮我绣的承露囊,我很是喜欢。下回温课,若有不懂的便只管问我,还有你那一笔字,是要好生修习,否则与厚朴一般,可怎么见人。我为你买了几幅字帖,你何时来取?” “十一娘,见字如面,我在行宫住了三个月,已然许久没有见你。天转凉,你容易咳嗽,出门需得多穿衣裳。行宫里的菊花陆续开放,很是壮观,若你在,兴许会做一桌菊花宴。厚朴说,有点想你做的毕罗,我也是,很想。” “十一娘,魏尚书给我布置了繁重的课业,想来有些日子不能去书阁,你的字有长进,我是要奖你的,至于奖什么,我还没想好,等见面时候你亲自告诉我。” 谢瑛把一切都毁了。 属于他的所有回忆,所有潜藏心底执拗而又隐秘的窃喜,在这一夜,如雪崩一般,碎的彻彻底底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