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音很不满意这种行径, 满心满意在办好事,偏偏没长张嘴。或许这也是世故人的底色,他需要你去领会他, 越世故的人,越不稀罕最简单的陈述自己。 于是, 简单的人反讽也好, 给他打个样也罢。她知道他在玩笑,偏要认真给他看,“you jump, i jump?” 中国的文学里,有异曲同工之句, 且比他们老外的深刻鲜明多了:死生契阔,生死相随。 周和音说, 小时候看《神雕侠侣》,印象最深刻的反而不是小龙女, 是郭襄。两幕让她记忆犹新:一幕杨过带她去黑泥潭捉灵狐,那段泥潭上携伴飞鸿掠过, 不消说郭襄了,看官都为之心动;一幕是杨过等不到十六年后的小龙女,纵身跳下了断肠崖,郭襄见状,想都没想,跟着跳下去了…… 彼时同样年纪的周和音,看到这样的剧情,心痛不已。她一点不觉得“一见杨过误终身”唯美浪漫。 只觉得, 郭襄明明可以避开杨过的。只要他没有那些一来二去的特为她。没有庆生的三份大礼, 没有那三根允诺她的蜂针。 他甚至从头到尾并不爱郭襄。不爱, 才是最大的原罪。 所以,周和音并不喜欢生死相随这样的话。或者说,这样忘我的情感,降临不到她头上。 爱人终归先爱己。独活从来不是惩罚,反而是一种清醒,避世避你的断舍离。 傅雨旸听她这段闲篇,由衷地笑了,发自内心的。看着她抿一口咖啡,杯口印着她的口红,她把咖啡搁到杯架上的同时,傅雨旸把驾照也丢进杯格里去,打趣她,“怨不得抒见喜欢你,你就是那种吵架越吵清醒的。抒见就不行,她脑袋一热,一句话都蹦不出来,只会跳脚。” “抒见也很喜欢你。”周和音不喜欢在他口里听别的女生。尤其拿她跟别人比。 傅雨旸冷漠极了,“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周和音一时语塞,傅雨旸催她,“请假出来的时间,请你当惜点。先调座椅,再扣安全带,快!” 救命,周和音说,当初学车的阴影全回来了。她那个教练和周学采还是朋友,周和音那会儿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练车了,夏天太热,都是起早去练习。 教练太会骂人了,即便认识周家,也难免一顿基操。 骂到周和音每天去练车跟上刑场似的。哭着跟爸爸说,不去了,不学了,一辈子不会开车也不会怎么样。 周学采发火,说他们那个小组里,五十岁的都有,人家五十岁的爷叔都没放弃,你个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放弃!年轻人没点闯劲干劲,还活个什么劲! 就这样,周和音又去练了。日复一日,闺女每天一嚎啕,老父亲每天一骂经。一个暑假过去,好不容易周和音把驾照考出来了,且是他们小组里唯一一个没重考的学员。 拿到驾照那天,周学采特地请教练来家里喝酒。周和音过了河就拆桥,整个晚上没下楼,死活没肯下来应付教练。很长一段时间,看到教练也是绕着走。纯粹学车的阴影太大了,太难了。 当然,半年以后,她又可以和教练说说笑笑了,至今偶尔遇到教练的太太,她还学着父母老派的口吻,喊人家师娘。 傅雨旸被她逗得开怀不少,面上还是嗔怪,“你今天话很密。” 有人捣鼓半天,好不容易调好座位,从善如流之态,“是的,我一紧张,话就特别多。不说点什么,脑子里更空。” 某人说教她,“你教练就是被你话痨烦的,才骂人的。” 周和音也顾不上和他斗嘴了,她才调好座椅,又觉得高了点,降低了些,又感觉后视镜视野不对。 就这么又折腾一遍,她一面调整,一面戏谑自己,“我妈说我即便上花轿也关不住的一张嘴。” 这话很老式,但足够鲜活。 副驾上的人沉默了会儿,周和音才偏头过来问他,“我这样可以吗?”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