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戴月?”谢红尘方才听黄壤说起过这个贴身侍女,此时难免多看了一眼。戴月忙道:“奴婢贱名,不敢污了宗主之耳。” 谢红尘失笑,他笑的时候,也如千般雪落、人间花开:“世人皆同,何分贵贱?听说成元初年,是你育出梁米,救了无数灾民。戴月姑娘功德无量。” 戴月只知道他尊贵,不想他竟如此和善可亲。她顿时道:“谢宗主过誉了,戴月愧不敢当。” 谢红尘说:“吾观你乃半狐血脉,非土妖出身。能有这般能为,定是天赋卓绝。” 戴月哪敢当他一句“天赋卓绝”?他可是谢红尘啊! 玉壶仙宗第一剑仙,竟然亲口称赞自己?戴月头脑都有些晕乎,可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又太好,她没有解释真相,反而说:“奴婢惭愧。” 谢红尘道:“为苍生谋福祉,何愧之有?” 戴月心跳加速——谢红尘的话,听来对自己甚有好感!如果他能为自己脱了这奴籍…… 她越想越心动,这世上除了朝廷,只怕就只有玉壶仙宗能许她光明前程了。而她想要的一切,其实只需要谢红尘简简单单一句话! 想到这里,她语声凄然,说:“戴月只是一介奴婢,纵有功德,也是家主的功德,自是不敢居功的。” 谢红尘若有所思,道:“善必有果,姑娘定有福报。” 他并未开口许诺,但这句话,似乎又包含着无穷的可能。 戴月顿时满心欢喜。 而正在此时,黄壤已经换了衣裙。她出得房门,又是飘飘一拜:“劳谢宗主久候。宗主衣袍……请容阿壤暂留,待清洁之后,再归还宗主。”她留个后手,万一谢红尘不上钩,总还有个寻他的借口。 “不妨事。”谢红尘单手背于身后,道:“阿壤带路。” 这一声“阿壤”未免太过亲昵。话一出口,连他都愣住。 可黄壤却仿若未觉,她盈盈浅笑,道:“宗主请。” ——当然会顺口啊,百年姻缘,几番痴迷,几番疯狂。什么第一剑仙的风姿、什么名门上师的博雅、什么仙宗宗主的寡欲。这都是在祈露台被她揉碎一地,踩进泥里的东西。 那时候的谢红尘,剥落这些或孤高或璀璨的华衣,仅仅只剩下这个人而已。 黄壤行走在前,谢红尘缓步跟随。 那一天的她,穿了一袭浅金色的衣裙,温婉柔美,像是将五月的阳光披了一身。清风徐来,吹起她腰间系带,衣带飘飘摇摇,像是一伸出手就能触到。 谢红尘静默地移开目光。 黄壤带着他,一路来到宴厅。 黄墅本就高兴,见黄壤与他一同前来,不由双眼放光。他忙将谢红尘让到主座,又特意让黄壤在一旁作陪。这样的安排,明眼人都心中有数了。 可谢红尘竟然也没拒绝。 黄壤觉得惊奇——这次入梦的他,比梦外初见时可容易接近多了。 座上,黄墅大肆谈起黄家的功绩。 谢红尘一扫席间,见赴宴者众,大多数是黄墅的儿女,其中又有一些旁支的亲戚。显得很是杂乱。 而谢红尘已经迅速对这个家族做出判断——黄墅儿女众多,血脉混乱,可见其喜好女色。见到黄壤受伤,第一时间关心自己身份,可见其重利。席间夸夸其谈,可见虚浮不实。 而他的子女,席间各自宴饮,不见亲近之态。 所以这个家族,必不和睦。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