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向上,来到一个雅座。 这位置正好对着中间的说书台。 间或有不少人投来奇异的目光,但人人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坐回轮椅上,黄壤的视野就十分广阔了。楼下的人头黑压压一片,清晰可见。说书台上烛火通明,想来是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些。 有人送了茶点过来,又递了折子。第一秋翻了一阵,黄壤也跟着扫了一眼,发现原来是书目。想来是要让他先挑。第一秋翻了几页,用笔在《黄壤传》上画了个圈。 黄壤觉得挺新鲜,当然也就有点期待。 第一秋却又在旁边的纸页上飞快地写了一排排名字,嘱咐巧舌馆的伙计:“立刻派人去朱雀司,为本座取来。” 那伙计见他要得急,哪敢耽搁,立时便去了。 巧舌馆离朱雀司本就不远,那伙计来去也快。盏茶功夫,他已经将这些东西悉数送来。 黄壤扫了一眼,见里面放着胭脂虫、比米粒更微小的珍珠什么的。还有一些类似小矬刀、小剪子之类奇怪的工具。这些是? 她看向第一秋,第一秋在她旁边坐下来,然后执了她的手,开始用小挫刀挫她的……指甲! 你要干什么?! 黄壤恨不能缩回手,可此时,说书台上帷幕拉开。那一身长衫的说书先生,已经坐到了台前。 啪地一声响,台上先生一拍醒木,开始说书。他念了几句定场诗,黄壤顿时十分雀跃。连第一秋正在挫她的手指甲的事也不再计较了。 ——算了,随便吧。 “今日我们说的,乃是《黄壤传》。列位可知,两百二十年前,仙茶镇有位奇女子,名叫黄壤。”先生字字清晰,语速不快不慢,“黄壤出生微贱,其父黄墅在土妖之中并无威信。膝下更有儿女数十人。列位想来,一个乡野小妖,弱质女流,如何得以名扬天下,被仙门誉为玄度仙子?又如何嫁入玉壶仙宗,成为第一仙门的宗主夫人呢?听者莫急,且容我今日道来!” 黄壤一边听书,一边视线一低,瞄了瞄自己的手。 第一秋正在替她修剪指甲。 黄壤一向爱惜指甲,她总觉得女子的美,是从手开始的。而手之美,从指甲开始。所以她曾研究过各式各样的图案,可以在指尖作画。 现在她已经忘记现在自己指尖的花样了。不过十年过去,上面不管画了什么,应该都早已褪色了吧,像自己这个人一样。 第一秋细细地将她的十指都剪修了一遍,然后他调好颜色,开始帮她画甲。你还有这手艺呢?黄壤看不到他画了些什么,唉,但希望他画指甲的品味还不错。 “且说黄壤幼时,便聪明伶俐,现出非常人之资。她不仅美貌绝伦,更能吟诗作赋。其才华在小小年纪,已经初现端倪……”台上,先生的书还在继续。 黄壤却听得十分尴尬,什么啊!自己小时候笨得要死,个子也小,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后来被收拾得多了,哪怕是小妖也开了窍,自然而然地不再笨拙。 “成元初年,司天监算出禹州次年必有大旱,朝廷派人前往仙茶镇,向黄墅求助。要求他培育出耐旱的粮食种子。黄墅当即拒绝。诸位请想,这天下根苗,就算再能耐旱,也总须汲水而生。难道千里旱地,还有能开花结果的庄稼不成?显然逆天之事,不可为之。”先生说得摇头晃脑,台下的听众竟然也听得认真。 有人小声说:“我知道黄壤,我家里还种着她亲手培育的兰花。” 台上先生竟然听见了,立刻道:“兰花已是后来。彼时,黄壤还小,她却一口应承下了此事。朝廷来使见她年幼,恐不牢靠,本欲另寻名家。谁料,这黄壤小小年纪,竟然道‘若我不能,则天下无人。阁下也不必再另寻名家。’” 哦……哦。黄壤终于想起来这事儿。 “结果,列位猜怎么着?”说书先生卖着关子,吊足听众胃口。 说书先书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位黄壤姑娘,虽知此事为难,但更知此举利在百姓、功在千秋。她接下这重任之后,接下来半年,再未踏出过家门。她日日冥思苦想、废寝忘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