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十分严重。 第一秋抽出丝帕,擦拭着双手。地上,他五哥尸身瘫软,胸口渐渐渗出一点血红——第一秋看似指尖一点,那坚不可摧的蛇鳞竟然已经破裂。 李禄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忙起身关上房门,道:“监正,五爷死在这里,陛下必会追究!” 他言语之间,很有些焦急。 第一秋将双手认真地擦拭了一遍,这才道:“本座也不想这般送客,奈何我这五哥性子急,一刻也等不得。” 说话间,他指了指屋角的一盆花,那花粗壮的藤蔓盘着一根支木,花朵若牵牛花,开得十分艳丽。 李禄会意,向鲍武使了个眼色。鲍武还在发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和李禄一同架起地上的尸身,拖到那花面前。 那花初时安安静静,如同普通花藤。如今一碰到这尸体,整个花朵都张开了。它伸长藤蔓缓缓裹住尸体,连吸溜带绞缠,很快就将这怪物一般的尸身拖进了花盆里。 第一秋这才坐在书案后,问鲍武:“外面民心如何?” “啊?”鲍武连忙道,“卑职在外月余,走过了三郡之地。如今玉壶仙宗大肆宣扬修仙之道,使得百姓不事耕种,人人妄图修仙。而且民间方术师炼制假丹,中毒事件屡禁不止。朝廷应该严厉惩治。” 说完,他递上各地卷宗。 第一秋示意他搁在桌上,道:“玉壶仙宗树大根深,等闲难以动摇。只能先收集罪证,等待时机。” 鲍武当然也知道,人家那可是正统仙门。门中老神仙,活个千八百岁可谓是平平常常。司天监建立才不过一百来年,虽也笼络了一些人才,但如何正面相抗? 他只得道:“卑职明白。对了,这一路上,卑职又遇到玉壶仙宗的探子。他们私底下在打听一个女子,说是宗主夫人的一个妹妹失踪,眉眼与夫人相似,也擅长培育良种。玉壶仙宗已经找了好些年了。要说啊,谢红尘对这夫人,倒还算上心。一个妻妹而已,仍不惜派出暗探打听。” 第一秋嗯了一声,目光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黄壤,也没说别的。他将书案上的皮毛打开,鲍武不由细看,发现那是好几张鞣制好的兔皮。兔皮雪白,皮毛顺滑。这东西还是上次皇园狩猎时监正带回来的皮毛。 鲍武也不以为意,仍是讲述一路见闻。 李禄给他二人烹了茶,三人难得屋中闲坐。 “近日下官路过泗鹤郡,便有十余户人家上报孩童失踪。下官带人细询,发现有人冒充玉壶仙宗的弟子,以拜入仙门为诱饵,将这些孩童拐带而走。等到家中父母赶到玉壶仙宗,想要见见自家孩儿,才发现根本没有这样的事。”鲍武语气沉重。 第一秋穿针引线,又取出一袋珍珠,开始缝合几块兔皮。他的一双手,是司天监乃至整个朝廷的至宝之一。尤其擅做各种精细奇巧的法器,平素画个法器图稿、做个绣活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 如今他用冰丝为线,穿着珍珠,将两块兔皮中间绣成雪花朵朵,美观精细。 他埋头缝制兔皮,李禄只好问鲍武:“你没有追查骗子踪迹吗?” 鲍武啧了一声,挺胸道:“废话!我老鲍是那种坐视不理的人吗?!当即我就派人追查,但这些骗子竟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李禄转头看第一秋,神情凝重:“近日,也有不少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初时县衙列为普通失踪案,只派捕快调查,不曾上报司天监。” 第一秋久不言语,鲍武憋不住了,说:“监正,卑职这就前往各地,调取卷宗,将几个案件归拢并案,再度细查。我还就不信,这骗子能上天入地?” 然而第一秋仍是埋头缝合兔皮,许久他突然问了一句:“圆融塔那边,最近有何动向?” ——他总喜欢在制作法器时思考,一心二用,毫不影响。 “圆融塔?”李禄皱眉,当今皇帝师问鱼为求长生,已经许多年不上朝。如今就住在圆融塔。他心中一惊,小声道:“监正是怀疑,此事与陛下有关?” 第一秋不答,只是道:“如今司天监和玉壶仙宗耳目众多。来人既然敢假冒玉壶仙宗的身份,又能不露行迹,必有倚仗。不要打草惊蛇,调取卷宗,暗中查探。” 李禄应了一声是,跟鲍武一起退出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