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随手收了收,道:“近日确实是烦心的事儿一件跟着一件,你这汤来得正好。” 尤绾知道四爷的性子,平日里处理皇上交待给他的事情,都是一丝不苟亲力亲为,如今皇上不在,他们几个阿哥监国,压在四爷肩上的担子便更重。 况且八爷那几个恐怕和四爷不是一条心,有些时候在里面搞搞鬼,四爷这边只会更累。 尤绾劝道:“公务是处理不完的,你别一时急着要将它们全都批完,不如先缓缓,办好一桩便是一桩。” 四爷喝下一口汤,摇头道:“如今已经不是缓缓就能行得通的,这报上来的奏折不是办好与否的问题,而是根本没银子去办。我之前只道是各级官员层层包庇,吸百姓的血,却不料这帮蛀虫早就将朝廷的血吸光了!” 尤绾听不太懂,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爷放下汤盏,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满脸郁色:“十三随圣上南巡,传信与我说,圣上巡视淮河一带河工,本不该筑堤修坝,但当地官员为了朝廷能给予拨款,硬是在那修筑堤坝。若不是这次南巡被发现,朝廷不知还要往里填多少银子!”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如今他们就算要银子,朝廷里也拨不出款来了。” 偌大的国库空空荡荡,老八他们只知道维持面子好看,皇上也定然知道国库空虚,只是无一人提出此事。四爷这次监国,心都是虚的。 但凡冒出来一次天灾人祸,需要大把银子的时候,这纸可就包不住火了。 尤绾终于听明白了,想来是四爷认识到现在朝廷没银子,下面官员虚报,上面官员遮掩,这被蛀空了的国库想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她突然回忆起,康熙四十六年是有一场黄河水灾的,之后康熙爷为了赈灾筹银,命四爷追缴户部欠款。 也是这场追缴之中,四爷手下两员得力干将——田文镜和年羹尧出场。田文镜是出了名的清官酷吏,之后更是四爷的心腹重臣。年羹尧本就家世显贵才华出众,四十八年便以不到三十之龄升任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 这两个人都与四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绾一时却记不起太多细节,只知道这次追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大多欠款没有追回,皇上宽延了还款期限,便有成了一笔烂账。 四爷见尤绾眉心紧锁,脸上隐隐露出担忧,还以为尤绾是在担心他的话。 “你无需烦忧这些,待圣上五月回京,我把这些情况呈上去,想来圣上自有决断。咱们在这儿操心也无用。”四爷宽慰她道。 尤绾抿抿唇,暗想报给皇上又有什么用,最后这糟心事儿不还是落到你头上。追缴欠款得罪朝廷上上下下大小官员,临到快成功时还被太子横插一手,半途而废,她都替四爷可惜。 只是尤绾又不能和四爷说自己未卜先知,告诉她黄河即将决堤,让四爷早做准备。 要是她说出这话,恐怕四爷都要以为她是妖孽了。 尤绾只能把事情压进心底,不能透露半点。 * 正院。 福晋才午休起身,赵嬷嬷便向她回禀,说是府里夫人来了。 这个府里,自然就是指福晋的娘家乌拉那拉氏。 自从上次大格格和星德的亲事被四爷否了,福晋一时间都不想再见娘家人。 她之前是和觉罗氏通过气的,家里人都默认了大格格会嫁到他们乌拉那拉家,可是现在这事儿不了了之了,福晋一时也没办法挽回,就怕见到觉罗氏,额娘又要和她开这个口。 阿玛去世之后,她们家确实没有拿的出手的小辈,福晋原本还打算着,将大格格嫁过去,那四爷与乌拉那拉家的联系便更加紧密。就算不看她,而是看在大格格的面子上,四爷也该提拔提拔星德,拉一把她娘家。 如今这些想法都泡了汤,福晋又怎么有脸面见家里人。 她和赵嬷嬷道:“就说我还睡着,近日身子不爽,让额娘回去。” 赵嬷嬷点头,刚要出去,觉罗氏便已经掀了珠帘走进来,看见福晋坐在床上,立即道:“怎得你醒了也不让人请我进来,还得额娘亲自来找你。”m.wedAlIAn.COM